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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詩必須具備 正常的“體溫”

——第七屆“詩歌人間”春季活動嘉賓詩人訪談

http://marskidz.com 2013年05月09日09:21 來源:深圳特區(qū)報
張執(zhí)浩張執(zhí)浩
小引小引
陳陌陳陌
烏青烏青
杜綠綠杜綠綠

  張執(zhí)浩:

  從日,嵥橹小澳繐舫稍姟

  ◎ 深圳特區(qū)報記者 楊媚

  很多人稱張執(zhí)浩為“本色詩人”,皆因他擅長從日常生活中發(fā)現(xiàn)詩意。在他的筆下,廢園里的南瓜藤、雨中鳥巢、發(fā)芽的土豆、拔蘿卜等都飽含想象力和精妙的隱喻。他的組詩《覆蓋》獲人民文學獎時曾收獲這樣的評價:“張執(zhí)浩是精于隱喻、致力于情感深度表達的詩人,他的作品感性豐盈,融感覺與想象力、有意味的敘述于一體,形成了獨特的寫作方式。”

  從多年前入選中學課本的《糖紙》的“贊美之詩”,世紀初《美聲》的沉痛,到新近的《雨夾雪》、《雨中鳥巢》的積淀,張執(zhí)浩詩作中對俗世生活的敏銳體察一直未變。“如果說還有一些讀者喜歡我的詩,那是因為我沒有拿腔捏調(diào),也沒有真理在握,我總是充滿了困惑和問題,也試圖與人交流我們各自的困惑和感受。我是用一顆平常心對待生活和寫作的人,我的野心和雄心也只針對自己。”

  張執(zhí)浩說,自己很多年前就給自己的生活和寫作定過一個標準:“我不與無中生有的人為伍/我不與看不見的事物為敵”!敖陙砦彝案M了一步,提出要‘目擊成詩,脫口而出’。一個自覺的寫作者應該有意識地去培養(yǎng)自己對日常生活的吸納能力,因為在我看來,詩歌從來就不是什么天外之仙,更非不明飛行物,詩歌就存在于我們的日常瑣碎里,能否發(fā)現(xiàn),如何發(fā)現(xiàn),是判斷一個‘詩人’是不是真詩人、好詩人的重要標準。一首好的詩歌必須具備正常的‘體溫’,它應該具有這樣的力量:給不值得一過的人生以過下去的勇氣、信念和溫暖。”

  這位主張“目擊成詩”的詩人,對于此次“詩歌人間”的主題“詩與自然”自然別有一番洞見。張執(zhí)浩認為,在當代詩歌“殖民化”的困境中,重拾中國文學對世界文學的重大貢獻——強調(diào)人與自然的和諧、并落實到寫作中,異常艱難。“所謂‘殖民化’,不僅是西方強勢文化對中國文化的侵入,還有一點就是城市文明對農(nóng)耕文明的大舉入侵。在這樣一種語境下,抱殘守缺或者應景式的寫作肯定是無力的。也就是說,我們要重新找到一種看待世界對待自然的視角,不是用懷舊的方式,而是用相互尊重和理解的方式來處理這樣的關系,并盡可能地加以完善!

  如今的張執(zhí)浩不僅寫詩、寫小說,還是詩刊《漢詩》的主編,對于當今詩歌界佶屈聱牙、雕琢求奇的創(chuàng)作傾向,張執(zhí)浩說,自己不喜歡囈語類的作品,詩歌的力量來自于清晰和準確!斑@幾年好詩還是出現(xiàn)了不少,但好詩人還是太少了。這似乎是一個悖論,但也許就是目前的文學乃至文化生態(tài):看似熱鬧、其實冷清。我和同仁們這幾年把部分精力放在推廣當代詩歌精品,發(fā)掘和召喚潛在詩歌讀者上面。當詩人們都來培育自己身邊的讀者時,詩歌的‘邊緣化’其實是不存在的。”

  小引:

  詩已經(jīng)轉(zhuǎn)世了,但依然是詩

  ◎ 深圳特區(qū)報記者 尹春芳

  在很多人的眼中,詩人總是帶著些許頹廢與放蕩不羈的氣質(zhì),然而這些在小引身上很難找到,他有一種陽光與曠野的氣息。小引的詩歌,恰如其人的氣質(zhì),帶著一種粗放的豪邁。

  這位曾組建過校園樂隊,身處校園象牙塔卻鐘意樂山樂水樂逍遙的詩人,最為經(jīng)典的代表作《西北偏北》集中反映了他的詩歌風格。詩歌讀起來朗朗上口,幾筆勾畫了西北的景象,你甚至可以聞到草地上春天的氣息。

  小引的很多詩歌與自然緊密勾連,用精辟而純粹的詞語表達出對自然的贊美與他的人生態(tài)度相輔相成。不為讀者所知的是,小引也是一位癡迷的“驢友”,有著40余次的入藏經(jīng)歷。在他看來,詩與自然的關系就是:他們在標準之前就存在。你不是發(fā)明了它,僅僅是發(fā)現(xiàn)了它,如此而已。

  究竟是壯麗山河賦予他涌泉般詩興,還是詩人情懷牽引他選擇一次次出發(fā),向著更遠更險峻更旖旎的地方?小引自己也說不明白,他只是深切地知道,生命除了工作之余,還有一部分是可以放飛的。

  對于詩歌,小引發(fā)自內(nèi)心的熱愛。他的詩歌觀充滿理性,“詩就是詩。似乎沒有更多能夠解釋的地方”,這樣的解釋并非一句搪塞的話,小引說,詩歌本就是形而上,“我一直以為,我們現(xiàn)在的詩和唐宋的詩既是一樣的,也是不一樣的。換句話說,詩已經(jīng)轉(zhuǎn)世了,但依然是詩”。

  小引說他會在深夜讀自己的詩歌,把自己的詩和朋友們的詩放在一起讀,就像是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香樟樹,柳樹和槐樹,突然在轉(zhuǎn)角處看見了一棵梧桐,就產(chǎn)生原來我在這里的感覺。這看似隨意的詩性中,本就富含詩意的棲息。

  印度詩人泰戈爾寫過一句詩:“最好的東西不是單獨來的,它帶了所有的東西一起來!彼J為這其中就包含了一個很不好的東西,就是一切來得太快了,快到我們無法安靜下來,“讀書寫作,恰恰是一件需要‘慢’的事情。在解除了一些束縛、解放了某些思想慣性及思維模式后,我們面臨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不同于其他人對詩歌的式微抱有絕望的悲觀態(tài)度,小引對未來的詩歌充滿信心,“一定會越來越好”,他自信地說,“新媒體會給詩的傳播與創(chuàng)作帶來新的活力和可能性”。

  陳陌:

  詩是靈魂出竅的藝術(shù)

  ◎ 深圳特區(qū)報記者 鐘潤生

  “我近期的詩寫作,仍以日常經(jīng)驗為基底,但卻是對日常經(jīng)驗的扭折、反轉(zhuǎn)、裂變、迷離……幽微冥想旁枝逸出!苯,談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上海女詩人陳陌如是說。她這次參加“詩歌人間”活動帶來的詩作有《七月雪》、《蓮之迷宮》、《你走到北方更北》、《少年們都已人世深沉》、《雨一旦落下》,“并不晦澀,讀者應該容易進入,臨水照鏡,自生波瀾,不必依賴解讀!

  寫詩多年,談到對詩歌的認識時,陳陌說,詩是拆解時間與空間、接駁人性幽隱、破除文學邊界的藝術(shù);同時,詩是語言的煉金術(shù),詩使語言松綁,使無邊的自由呈現(xiàn),因為在語言和寫作制式上前仆后繼探路的實驗性,詩不愧為文學的長子,“人生因為經(jīng)驗的高度重復而充滿了冗余,詩正是通過營造感官體認的各種剎那脫軌,來驚醒靈魂,來慰藉和解決人生的這種冗余,所以詩是靈魂出竅的藝術(shù)。無論貼合還是超逸于現(xiàn)實,現(xiàn)實都不是詩的最終目的,靈魂才是詩的最終目的。終極的詩是雪山之巔高懸的鳥,予人以渺思神啟!

  同時,對于當今層出不窮的新媒體,尤其是微博對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問題,陳陌說要理性對待。她說,就詩的體格來說,對應長微博工具,對長期隱伏于暗處的詩的傳播,確實帶來一線生機。詩在當今中國的首要問題遠不是“影響力”的問題,而是“看見”的問題。詩在當今中國不被“看見”,實在是這個幾千年詩國的極大荒謬,出版社拒出詩集,微博至少提供了一條讓詩“可見”乃至互動的路徑。不過,微博本質(zhì)上是社交工具,缺少嚴肅性,在讓詩見光的同時,也會帶來一切社交場所的弊病,躁動、黨同伐異等等。所以詩人使用微博還是要若即若離。

  陳陌肯定本次“詩歌人間”活動的主題。她說,“詩與自然”這個主題有意思。很不幸,我們這個有過“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等等無數(shù)詩與自然美妙混響的詩篇的國度,到了今天患上了“自然缺失癥”。但是,不幸未必就一定不幸,時代改弦更張,城市化生活和工業(yè)化景觀,未必不構(gòu)成詩人寫作的另一種“自然”,原生態(tài)自然的投射也依然會以各種糾結(jié)的方式與詩發(fā)生化學作用。

  烏青:

  最關注詩歌語言的

  創(chuàng)造力和審美價值

  ◎深圳特區(qū)報記者 孟迷

  “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極其白/賊白/簡直白死了/啊!比ツ,一首作于十年前的《對白云的贊美》讓詩人烏青紅透微博。一年后,他帶著幾首最新詩作來到了“詩歌人間”。

  有人說烏青的詩歌屬于“廢話體”,有人說是“娛樂派”,也有人說他開創(chuàng)了一種“先鋒詩歌”。不過烏青看來,爭議絲毫對他構(gòu)不成負面影響。“這首詩十年前寫成的時候也有一些爭議,不過都是圈子范圍內(nèi)關于寫作的爭議;現(xiàn)在則是被新媒體娛樂化,跟寫作沒有什么關系。”他甚至還寫了一首詩歌《我火了》來感謝網(wǎng)友的關注。

  “我的寫作也許和大眾理解的詩歌有誤差,他們關心的是我寫的內(nèi)容;但其實我把天上的白云換成地上的汽車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睘跚嗾f自己最關注的是詩歌語言的創(chuàng)造力和它在審美上的價值,“寫作的內(nèi)容本質(zhì)上對于我來說并不重要,選擇一些觸動我的事物來寫,并且讓詩歌語言構(gòu)成審美價值,才是最重要的!

  烏青的詩歌描寫的多是眼前的事物和景象,甚至公布一組銀行賬號也成了一首詩;而在《月下獨酌》中,更是引用整首李白的《月下獨酌》,只在結(jié)尾加上一句“這首詩是李白寫的”。和以往一樣,本次烏青帶了幾首契合活動主題“詩與自然”的新作《今天晚些時候過去》、《阿克蘇蘋果不等你》和《有貓的夏天》!拔颐鑼懙倪@些事物都很自然、很平靜,語言形態(tài)也更符合這個時代;詩歌是變化的,這個時代不太適合慷慨激昂的詩歌!

  作為一名“網(wǎng)絡走紅”的資深詩人,烏青對于新媒體發(fā)展下的詩歌變化也有自己的見解。“可能詩歌作為一種體裁的形式將被削弱;人們不再關心它是不是一首詩,而是關心它本身的文本價值,寫作變得更加即時性!睘跚嗾f,微博就是一種新的文本呈現(xiàn),就像唐詩變成宋詞、宋詞變成元曲那樣。

  杜綠綠:

  用樸素的語言解構(gòu)微妙復雜的世界

  ◎ 深圳特區(qū)報記者 劉莎莎

  詩人杜綠綠生于1979年,比起“詩人”這個稱謂,性格爽朗的她更愿意將自己稱為“懶散的家庭主婦”。杜綠綠說,自己步入“詩壇”純粹是一場偶然和意外。在25歲開始寫詩之前,她會常常閱讀外國文學,卻從不涉獵當代詩歌。

  “2004年,我在合肥,那會我聽到詩人這個稱謂,跟一般人反應相似,認為這個年代還有詩人,覺得新鮮又稀罕!倍啪G綠說,“后來受到我的一個閨蜜影響,看了一些當代詩歌。有一天晚上,和一幫朋友從郊外游玩歸來,在途中看到月色如水,隨口念了一些句子。回到住所之后,我把這些句子記錄下來,問我的詩人朋友,這叫詩歌嗎?他們說,這就是詩歌。從此之后,我就開始寫詩了!

  寫詩一定要有感而發(fā)。對杜綠綠而言,她從未陷入過“為賦新詩強說愁”的窘境!拔腋钕蛄倪^,我們倆寫詩都是一陣一陣的。我沒有明確的寫作計劃,寫作很隨意。寫完之后貼在博客上,也不強求發(fā)表!倍啪G綠說,“ 靈感來了,受到詩神眷顧的日子我就多寫一些。不過這種時候并不多,一年最多也就一兩次,一次持續(xù)的時間最多也就一兩個月!

  從2004年寫詩至今,杜綠綠也積攢下不少作品,并出版了兩本詩集——《近似》(2006)、《冒險島》(2013)。

  對杜綠綠而言,寫詩是她解讀世界的方式。她坦言,自己沒有系統(tǒng)的詩歌理論,也從不借鑒、模仿別人的詩,寫作多是“跟著感覺走”!拔覍懽鞲庇X有關。人生、環(huán)境、社會……這些都能激發(fā)我情緒!倍啪G綠說,“我一直想用樸素的語言解構(gòu)這個世界和人類心靈的微妙與復雜。我不太喜歡寫宏大敘事的東西!

  至于自己的詩歌風格,杜綠綠說她也不清楚自己的風格是什么,“有人總結(jié)說我的詩神秘、靈氣,大概有點這樣的意味吧。”對于新媒體時代出現(xiàn)的“詩歌熱”,杜綠綠認為,這只是一陣風,在任何時代詩歌都是屬于小眾的,即便是上世紀80年代的“詩歌熱”,大多數(shù)人也只是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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