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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當前政治抒情詩的思考

http://marskidz.com 2014年02月17日10:34 來源:中國作家網 桂興華

  政治抒情詩,決不能排斥個人情思。做“思想覺悟大提高”的“押韻傳聲筒”不行,“文學工具論”早已廢棄。從“我們”到“我”,是新時期詩歌的重大轉折。這些年來總的感覺:該領域壓力大,起色卻不大。政治抒情詩的作者姿態(tài)沒有放低,也沒有在意象的高坡上張揚青春之旗。有所作為者不多。好多人凡見政治抒情詩,均斥之為“口號詩”,都不愿讀具體作品,還在一旁冷言冷語。

  1.90年代以來的詩歌面貌與猛進的中國不相稱。

  國家戰(zhàn)略和大眾生活被不少詩人漠視。詩人的時代責任感過去被過分夸張,現在卻以遠離政治為榮,以鄙視崇高為樂。小情調、小思想、小境界走俏,特別私人化的東西太多,缺乏對重大事件的關懷。詩人是民族的一員,很難超越具體的政治。政治題材怎么與詩歌藝術緊密融合,怎么大踏步進入大眾話題,難題重重。理論界有些混亂。政治抒情詩的陣營里,審美標準又遠離了藝術,平庸之作被吹捧的現象屢屢發(fā)生。這樣,就加劇了有心人的冷笑。

  2.政治+抒情并不等于詩。

  大題材的詩歌,往往失敗于空泛。政治術語頻頻入詩,直露而少“詩美”。如何將大題材與小細節(jié)結合,是一個大課題。將個人經歷與時代背景結合得越巧妙,越容易打動人。軍旅歌曲《當你的秀發(fā)拂過我的鋼槍》,對我們有啟發(fā)“其實我有鐵骨也有柔腸,/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暫時冷藏。/你的纖手離開我的肩膀,/我不會低下頭淚流兩行,/也許我們走的路不是一個方向,/我衷心祝福你啊親愛的姑娘。/如果有一天我脫下這身軍裝,/不怨你沒多等我些時光”。

  作者抓住了一瞬間,文章卻做大了。有畫面,有十分開闊的背景,更有人情味。揭示了內心活動,切入點巧,感人。而靠概念生產出來的“政治抒情詩”是短命的,充其量是配合形勢的產物。何其芳早就認為“詩究竟還是不能走標語口號化的道路”。“萬山紅遍,繁花似錦,戰(zhàn)旗飛卷,鼓角震天”,那是詩的悲劇。但是,有些作者抱著自己擁有的重大題材不放,聽不進尖銳的批評。殊不知:專門為革命創(chuàng)作的作品,不一定是好作品。

  3.很多人總以為:政治抒情詩質量不會高。

  有些詩人有很高的藝術造詣,但長期對這個品種不屑一顧,有些著名評論家索性將其打入了另冊。有多少警句、妙語,是思想性、藝術性的量化,得下苦功讓想象的異峰一再突起。公劉筆下諸如“旗應該永遠是風的朋友/風,就是人民的呼吸”的佳句比比皆是,這才是大詩人。你能爆出“湖泊學會了思考和寧靜/炊煙也有了高蹈的哲思”那樣的火花,讀者也會叫好。猛戰(zhàn)士也藏有私情,真豪杰均懷柔意。改變了綺靡詞風的蘇東坡,即使低回長嘆,也極富感染力。不要說:怎么又來了——那種以最容易的排比句形成的所謂“澎湃的氣勢”!

  4.是否能讓讀者讀下去,是硬道理。

  詩越長,感染力這個對手就將你的毛病挑得越多。缺乏思想、生活、藝術的準備,千萬別圖長!這三項指標會告示:有些作者的藝術準備不足。詩,不是越長越有震撼力的。幾千行靠什么支撐?再重大的題材也得是詩!塘面挖得這么大,井眼如果缺少,就會在概念上兜圈。光注意到了古寺、石窟、彩陶、竹簡、絲綢、瓷器、壁畫、弓刀、化石、舊石器、甲骨文、古長城、火藥、指南針、造紙、活字印刷等等意象符號,或者掃描了170多年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盧森堡、米歇爾、蔡特金、伏契克、卡斯特羅、鐵托、格瓦拉等眾多人物,是遠遠不夠的。這些符號或者人物,沒有了不一樣的當代表情,就會成為讀者眼前匆匆的過客。

  5.抓住細節(jié),才能避免陳詞濫調。

  宏大敘事時,光抓住重要節(jié)點、中心事件、關鍵人物還不行,得用詩的手段。不能把豪言壯語當作材料。細節(jié)永遠是第一位的,蘊含詩意的細節(jié)掌握得越多,想象的空間就越大?寡闹械囊恍┘炎鳌兑惠v汽車在風雪中爬》《聽父親在電話里說雪》《致照片上啃雪團的士兵》,就在于精悍,在于小畫面,在于微觀上的深入。有些作者就乏力在整體構思的細化上。

  正面攻,當然也可以,但很吃力。作者疲于奔命,往往浮光掠影,虛火過旺,形象思維卻越來越弱。在設計宏大的框架以后,內裝修沒花大力氣,好多部位就成了半成品。

  目前用詩寫史,翻山越嶺者眾多。史得緣于詩,緣于情。精心布局是第一步。湯湯松的《東方星座》細寫56個民族,劉俊科的《紅歌情懷》從一首首歌曲入手,角度很獨特。這是十分聰明的。如《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那個高高的谷堆/一粒粒都是媽媽的心事/她只是挑出幾顆作為種子/埋在青春的心靈/遠逝的記憶,喚醒麻木的幸福/一個谷堆,避免了大地的荒蕪!

  同一個題材一定要繞過熟門熟路,不能讓人感覺雷同。如:“他走在浩蕩洪流的濤頭/他最先看到了那片絢爛的風景/他高聲說出心中的聯想和感情的涌動/他用詩歌般美麗的描述,表達日出的壯美!倍50年前,藍曼就在題為《毛澤東》的詩中寫道:“千千萬萬中普通的一個,心中卻又把千千萬萬人包容。偉大的名字劃出了一個時代,一句話道破了世界的風向!蹦膫有沖擊力?

  6.對發(fā)表的政治抒情詩,為何一針見血的批評較少?

  從事政治抒情詩創(chuàng)作的,有的有官場背景。評論家的筆墨,不能光圍繞著作者涉及的政治題材重大,就先給予盲目的贊揚。作者也不要為自己站在了風花雪月派的對立面,表現了“大我”而沾沾自喜。要知道:寫什么其實并不重要。真正亮自己底氣的,是看你到底怎么寫?作者都有自己的內因。請捫心自問:為什么寫?為何不能與讀者多一些內心深處的情感交流?

  7.以為“詩與政治沒有關系”,是一個誤區(qū)。

  瞿秋白說:每個文藝家都是政治家。賀敬之說:“否定詩與政治的聯系,也是一種政治!”艾青說:“‘政治敏感性’當然需要——越敏感越好。但是這種‘敏感性’又必須和人民的愿望相一致!辈荒苷f詩人寫了政治,水平就差。真正優(yōu)秀的詩人,在消費至上的市民意識中,凸現了一系列有文學審美視角的詩作。他們的筆深入心靈,越挖越深。在贊歌、頌歌以外,還拔出了批判的劍!

  雷抒雁寫道:“一位紅軍老兵/永遠難忘他陷進草地泥潭的戰(zhàn)友/那最后舉起的拳頭握著最后的黨費”,讓人心動。白樺更是振聾發(fā)聵:“失明不是最大的缺失嗎?謝天謝地!自己的眼珠還在,而且熠熠生輝,甚至咄咄逼人。”陜北的一首不知名詩人的《賣紅薯的老人》:“滾燙的爐膛/一肚子火/每天,都有作品/新鮮出爐/不為民做主的官/賣不出他這樣的/好紅薯”,聯想奇特。

  8.當代政治抒情詩唱響盛世之音。

  慷慨激越、直抒胸臆的詩風,的確是久違了。但必須指出的是:被評論家贊賞的這種“詩歌品質”,恰恰是當前政治抒情詩最常見、多發(fā)的毛病。豪放,易。細膩,難。讀者對作者的那種激動并不買賬。虛張聲勢不行。想一想:該如何唱響鮮龍活跳的“主旋律”?政治抒情詩首先得是詩,得動情。如果在意象、語言等諸方面,還拖著從前“假、大、空”長長的尾巴,豪情萬丈就將白白流去。不能以精美的構思打動人,政治抒情詩怎么生存?要給人以陌生感!白晕摇碧卣骶腕w現在對事物的獨特敏感與發(fā)現,這是一種“看家本領”,目的是為了表達得更有個性差別。千篇一律,就不能滿足藝術的需求。

  讀多了那些粗糙的“宏大敘事”。我們就更加欣賞《你是我的眼》:“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簾忘了掀開。如果我能看得見,就能驚喜的從背后給你一個擁抱”,更加呼喚馬雅可夫斯基那樣新銳的想象:“紅旗早已不再哭腫眼睛,因為黨,有一只長著百萬個指頭的手”!

  有了那片在悲憤中歌唱的小草,有了那只冷對各種誘惑的華南虎,有了政治與抒情統(tǒng)一于審美的正能量:太陽,可以是你的,也應該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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