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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腳走過東坪嶺(毛蘆蘆)

http://marskidz.com 2014年05月28日09:36 來源:人民日報 毛蘆蘆

  我是赤著腳爬完東坪嶺的。

  那里,有香樟參天、野蘭嬉水,有松鼠覓食、雉雞孵蛋、黃鸝鳴澗、畫眉逗風(fēng),還有老牛護(hù)犢、白羊舐仔。

  那里的石階,被歲月之手撫摸得苔跡斑斑;那里的日影,被綠葉浸潤得暗香浮動。

  赤腳從嶺腳往上趕,就好似是從現(xiàn)代往遠(yuǎn)古回溯,一步有一步的凝重,一步有一步的感動,一步有一步的恍惚,一步有一步的撲朔迷離。

  鮮嫩的楓葉,在離地數(shù)丈的高度上撐著陽光,陽光儼然有了血肉——楓葉的筋脈就是它的血管,楓葉的茸毛就是它的觸須。

  陽光的多情,陽光的酒,把一切都灌醉了。我在巖上跳躍,總懷疑是鹿在巖上跳躍。平日的我,哪有這樣的活潑、靈動!

  是自然,濾盡了我的丑陋及因丑陋而生發(fā)的自卑。是自然,濾清了我的濁思及由濁思帶來的重荷。

  人的生命在這里被還原成草,被還原成風(fēng),被還原成一切自由而又無為的本原,沒有半點(diǎn)粉飾和矯情……

  我是多么渴望這樣的長嶺沒有盡頭啊!宛如石隙里滲出的水,無日無月、無年無歲。

  可嶺背,有人家。

  人在這些人家里照樣吃喝拉撒,攢錙積銖。

  人在這些人家里照樣生老病死,愛恨交加。

  只是這里的人,比山外的人多了幾分質(zhì)樸,多了幾分草木的本性。

  帶他們來這兒的祖先,肯定是個智者,但這智者的子孫中,或許有很多男男女女,都返回平原上的城市去了。這些人,同樣是智者。

  只有入世才能出世。只有真正世俗又參悟了世俗的心,才能懂得這嶺的美,才能修正這嶺的美。

  可見,峽川有這么一個綠蔭重重、鳥語潺潺的東坪嶺,是大自然的造化,也是人的造化。

  而能赤腳在這嶺上丈量一回,則是我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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