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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義的超越式寫作——作家靜心訪談

http://marskidz.com 2014年09月24日09:54 來源:中國藝術報 朱彥芳

  女性的問題不是孤立的性別問題,它和階級、種族、文化、宗教等等很多問題都交織在一起,而且其中的錯綜復雜很難用一個簡單的概念區(qū)分。所以,在關注女性問題的時候絕不能目光狹隘,也絕不能單線思維。有性別意識,但不唯性別意識,才是女性寫作者應該擁有的襟懷吧。

  靜心的小說,尤其是長篇小說,以女性視角進行寫作,擅長演繹人物細致綿密的心理空間。有時小說的敘事節(jié)奏稍嫌舒緩,但在人物纖毫畢現(xiàn)的心理展示中,她完成了由不同心理世界所傳達出來的不同人生觀念乃至于哲學理念互相碰撞而構成的復調敘事模式。由于她關注的主要是女性的生存狀態(tài)以及婚姻家庭,因此其作品被評論者稱之為女性心理現(xiàn)實主義的力作?梢哉f,靜心的小說是女性主義的,同時又是超越了單純的女性主義的小說。通過對話靜心,讓我們對靜心以及靜心小說更多一份了解,從而豐富我們的閱讀與理解體驗。

  問:您的小說長于心理刻畫,而且有一種“復調”效果。俄蘇文學中的心理分析傾向以及巴赫金的文藝理論對您的寫作是否有一定影響?

  靜心:外國小說中對人物心理的透徹剖析,在我很年輕的時候就吸引了我。我常常在讀完一本小說后沉浸在文本人物或喜或悲、或悲喜交加的心理過程之中。很多時候,我已經忘記了文本的情節(jié),但文本人物的心理活動細節(jié)卻牢牢地黏在腦中。俄蘇作家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中對人物心理的解析,在我看來具有透骨的力度。這些都影響了我對人的精神世界的關注。

  問:您的小說文本在熱鬧的敘事中隱約傳達出絲絲縷縷悲涼的調子。不知這種悲涼是您生活中的實際體驗還是文本世界中的藝術表達?

  靜心:我們生活在一個平庸而又功利的時代,物質成了我們最大的追求,也成了人成功的標志。這種世俗的追求像空氣般包圍著每個人,誰都無法幸免!帮埵枋,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的生活,今天還有幾個人愿意承受?大談孔子安貧樂道、心靈富足的知識分子,不也在追求“體面”的生活?我們就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活得富裕和舒適成了很多人唯一的生存目的。而當物質成了唯一的生存目的,誰又敢說這不是一種生存的悲哀?

  問:您認為作家這一特殊的知識分子群體的寫作會在多大程度上對社會的精神價值建設起到作用呢?

  靜心:一群處在邊緣化的人,其呼聲能有多大的能量呢?不過是“遠處高樓縹緲的歌聲”罷了。也許,一個作家嘔心瀝血的寫作,還不如一個年輕的意見領袖在網(wǎng)絡上的嬉笑怒罵。順便說一句,我不認為作家是特殊的知識分子。不過,這種邊緣化也是一種正常的狀態(tài),畢竟這是一個多元化的社會,人們的追求也多元化了。

  問:《心臟病》是您最喜歡的一篇小說。您通過病人視角,傳達出帶有悲觀色彩的存在體驗:個人(女人)在人群中的失聲與孤寂。您是出于何種訴求創(chuàng)作出這篇小說的呢?

  靜心:在面對誘惑時,在遭到不幸時,人的內心都會發(fā)生變化,這種變化又很難與他人分享。歡笑如同瘟疫,具有極強的感染力,但悲傷則是癌癥,只在個體中肆虐。很多時候,人對他人的理解是膚淺而可笑的。 《心臟病》是一氣呵成的,其中的心理轉換很自然。寫作的巨大快感,猶如農民面對豐收后場上黃燦燦的麥子堆。

  問:您小說的主角是女性,女性處于舞臺的追光之中,而男性則退居幕后,有的扮演著默默奉獻的“賢內助”角色,有的只是毫無光彩的小職員,甚至有的男性還無賴地榨取女性的血汗錢去揮霍、墮落。您能談談對男女社會屬性的看法嗎?

  靜心:有一種錯覺認為,只要女性獨立了,女性所面對的種種問題便不會存在了。現(xiàn)在,女性應該說都解放了,有自己的職業(yè),而且相對來說也很有成就,但問題消失了嗎?僅拿就業(yè)來說,男性和女性的地位相差就何其遠爾!艱難就業(yè)后的升遷,女性跟男性又何嘗平等?生活如此,文學也同樣。如上世紀80年代后期,女性文學似乎已經徹底擺脫了邊緣身份,真正登堂入室了。但請看每年的文學獎,有幾個女性主義文學作品獲獎?我們所說的當然不是指性別。幾十年過去,女性主義的熱鬧不過是一場假面舞會罷了。

  問:有的女性文學寫作者在其作品中不自覺地將女性自身“悲劇化”或者說“孤絕化” 。您認為這種寫作心態(tài)是否妥當?

  靜心:寫作不可能沒有性別意識,但不能讓性別意識遮住雙眼,把性別問題無限放大便可能一葉障目。換句話說,女性的問題不是孤立的性別問題,它和階級、種族、文化、宗教等很多問題都交織在一起,而且其中的錯綜復雜很難用一個簡單的概念區(qū)分。所以,在關注女性問題的時候絕不能目光狹隘,也絕不能單線思維。有性別意識,但不唯性別意識,才是女性寫作者應該擁有的襟懷吧。

  問:目前,女性文學研究仍從屬于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領域,對于女性文學研究的學科化您怎么看?

  靜心:女性文學研究與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從屬,如同抗日洪流中的婦女運動。女性文學研究學科化,才能使女性文學研究更科學、更系統(tǒng)。當然,這個工作才剛剛開始,還須摸著石頭過河吧。這其中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深入,如性別與階級的關系、與種族的關系、與宗教的關系等等。比如說,作者是有性別的,作品就必定是有性別的嗎?在文本中,這種性別是由作者體現(xiàn)出來的,還是由讀者體現(xiàn)出來的?要進一步解決這些問題,女性文學研究就必須學科化,而不能僅僅停留在直覺上。也許,“女性文學/社會性別學研究中心”要比從屬于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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