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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虹:舞臺上的美麗新世界

http://marskidz.com 2015年04月23日16:29 來源:天津日報 丁佳文

 

  陶虹,中國國家話劇院演員,1998年畢業(yè)于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曾參演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黑眼睛》《美麗新世界》,電視劇 《春光燦爛豬八戒》《貽笑大方》《空鏡子》,話劇《建筑大師》《四世同堂》《長夜》等,獲華表獎最佳女演員、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獎、中國電視劇飛天獎等獎 項。

話劇《長夜》

  印 象  人生的意義在于

  找到它的背面

  第二屆天津曹禺國際戲劇節(jié)期間,3月27日,中國國家話劇院出品的話劇《長夜》在天津大劇院上演。作為女主演的陶虹再次來到天津,她說她也算是半個天津人,“我爺爺、奶奶和我爸爸原來都在天津住過很長時間,我爸爸在天津上過學,我拍戲來過天津很多次,電影《黑眼睛》就是天津電影制片廠拍的,也是在天津取的景。”短短幾句話,拉近了她與天津觀眾的距離。

  話劇《長夜》聚焦外地務工人員,陶虹扮演的女主角“嫂子”,丈夫去世后,獨自帶著女兒支撐起一個是非不斷的飯店,還幫助了很多有困難的人。

  可以說,這部話劇“戲”都在陶虹身上。前半場,陶紅給觀眾的感覺是一個完美的人?墒,當她說出隱藏在心里8年的失誤時,她變成一個精神幾近崩潰的潑婦,讓人生畏。最后,她從懺悔中緩過神來,脫胎換骨成為一個意志堅強、頭腦冷靜的“大家長”。舞臺上的陶虹,沒有以招牌式的微笑示人,卻將角色拿捏得更加準確。

  經(jīng)過第一場“撕心裂肺”的演出,記者在演出間隙見到等待第二場演出化妝的陶虹,和她聊起她的“戲外人生”。

  很多年以前,北京市體委水上芭蕾隊到北京少年宮舞蹈隊選運動員,不滿10歲的陶虹脫穎而出,成為中國第一代花樣游泳選手。經(jīng)過數(shù)年苦練,她和隊友在七運會上獲得花樣游泳冠軍。

  隨后,幸運之神再度降臨,她成為姜文導演的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的“女二號”于北蓓,從此走上演藝道路,中戲還沒畢業(yè)便接演電影《黑眼睛》,收獲了多項大獎。近年來,伴隨《建筑大師》《四世同堂》等一系列作品,她又逐漸成長為一名優(yōu)秀的話劇演員。她說,話劇更像是朝九晚五的工作,“上班賺得不多,但小菜場買買菜,回家炒個菜,做個飯,肯定也夠了!

  和陶虹聊天,每拋出一個問題,她都會在幾秒內(nèi)迅速完成思考,給出的回答并不是早就準備好的“行貨”,邏輯清晰,擅用比喻,完全沒有女明星的架子,隨和的氣質下,流露出聰明善良的內(nèi)心、飽滿立體的靈魂。

  她確實非常愛笑,這個招牌式的笑容讓人覺得真誠自然,有特別強的感染力,很多觀眾也由此記住了她。

  她應該屬于活得比較輕盈的人。近幾年,丈夫徐崢在導演事業(yè)上大獲成功,妻子陶虹的名字時時刻刻被綁定,大家逐漸淡忘了她超乎常人的成長經(jīng)歷、日臻成熟的演技和在話劇舞臺上的耕耘與付出。談到家庭和孩子,她說孩子讓她看到“人生的背面”。而相對于電影和電視劇而言,話劇其實也可以說是陶虹“人生的背面”,正是因為有了這個“背面”,她的人生才變得更加豐盈,更有深意。

  歸根到底要把人物的心理演準了

  記者:從《四世同堂》里的胖菊子,到《長夜》里的嫂子,從形象和年齡來說,都是和您本人有較大差距的角色,您是有意在話劇舞臺上挑戰(zhàn)自己嗎?

  陶虹:其實我一直是個特別不安分的人。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常常演跟自己的年齡沒什么關系的角色,什么老太太啊,中年婦女啊,小孩兒,小男孩兒啊,恨不得想演男的,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戲劇太好了,完全可以顛覆掉被框定的自己,可以隨便穿梭于各種時間、各種年齡段、各種身份和形態(tài)中。后來到了大學三年級,有電視劇劇組來找我,我才開始演跟自己的年齡相似、相仿的角色。我突然意識到,如果真要當一個演員的話,可能面對更多的角色是跟你年齡相符的,然后就開始收了心,在戲劇作品上也開始做一些跟自己年齡相符的作業(yè)。

  隨著經(jīng)驗的不斷累積,我發(fā)現(xiàn)這些都不是問題,對于一個專業(yè)藝術院校出來的學生來說,如果連一個人物的形態(tài)都演不好,那簡直就是沒好好學。其實我真的不覺得這些是挑戰(zhàn),現(xiàn)在讓我演一個十幾歲的角色也不是問題,尤其在舞臺這種狀態(tài)下,更不是問題,因為它不僅僅是要拿你的臉來演。影視作品沒辦法,就要靠臉吃飯,相比之下,舞臺作品更多的是全方位的塑造,聲音、形體、姿態(tài)、裝束,整體印象給人的感覺是多大年齡,然后再通過表演,演出符合人物年齡該有的行為,歸根到底是要把人物的心理演準了。

  比如,《長夜》里“嫂子”這個角色,她是我們所說的外地務工人員,從年齡上和我平時扮演的角色不太一樣,有一個滿18歲的女兒。幾場演出之后反響都不錯,所以我覺得真正能夠打動觀眾的,一定是人物的心靈。到最后,發(fā)現(xiàn)無論演什么年齡段的角色,當你把想表達的人物情感的部分演得很準確的時候,一切都不是問題,觀眾會忘掉那些外在的東西。

  記者:很多人說您通過《長夜》這部話劇轉型了,出演這部話劇給您帶來了哪些收獲?

  陶虹:最初這個戲要在國家話劇院組建13周年的慶典演出中登臺,實在是時間緊,任務重,本來定的演員因為生病不能來,是個突發(fā)事件。最初導演心目中的第一人選不是我,第二人選不是我,甚至第三第四第五人選都不是我,就沒往我腦袋上想這個角色。但是最終命中注定這個角色卻落在我頭上,可能有很多人認為我不合適,但我其實一點兒顧慮都沒有,我覺得我演了,這個角色就是屬于我的。對我來講,我覺得只要是干了這件事,就花的是我的生命,我就不應該應付,我不能應付我的生命。所以,竭盡全力把它做好吧,做下來以后效果很好,并不是因為運氣好,我覺得真的是我和所有演員、工作人員都很努力,在這件事上都很拼。

  很多人會講說,陶虹通過這個角色轉型了,但對我來講真沒這個概念。我演《四世同堂》,也有人覺得我要轉型了,因為演了一個丑角。但是我覺得這就是話劇舞臺有魅力的地方,可以演各種各樣想不到的角色,在影視劇中就很難。很多人說,你都不演壞人,我說我演過呀,我演壞人別人不信,因為我長得太像好人吧。

  記者:對您來說,話劇最大的魅力是什么?

  陶虹:話劇舞臺有溫度。影視劇不管拍成什么樣,演員大部分的時間是在跟機器交流,觀眾的反饋也不是立刻就能知道,拍下來以后,要等一個漫長的后期制作、發(fā)行,才能跟觀眾見面。但話劇不一樣,演員表演的同一時間,觀眾就接納了,觀眾會反過來傳回給他的信息、他的情感,是一個相互感應的過程。我一直想說,其實我是中戲畢業(yè)的,分配到話劇院,話劇演員就是我的本職工作。我希望留給我的本職工作一些精力、空間。一方面是它能夠幫我積淀很多好的東西,讓我能夠在藝術上獲得沉淀的機會;另一方面我覺得,如果我的本職沒干好,別的干得再好都有點兒不好意思,都覺得這真的是不務正業(yè)。

  演戲就是表現(xiàn)對生活的感受力

  記者:雖然您強調(diào)話劇是本行,但對觀眾而言,更多是通過《陽光燦爛的日子》《空鏡子》等影視劇作品認識您的。

  陶虹:電影對我來講是啟蒙的東西吧,因為如果沒有《陽光燦爛的日子》,可能我也不會干這行,這完全是一個契機,所以我對電影有一種情愫。電視劇讓我變成家喻戶曉的人,就是走到哪兒人家都能認識我,而且我確實從這個好名聲中得到了很多好處,比如在大街上有人對你說喜歡看你演的戲,其實你會覺得很幸福,因為可以得到那么多陌生人的愛。

  記者:您是職業(yè)運動員出身,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讓您走進大眾視野,《黑眼睛》讓您獲得了很多獎項,得獎時您才26歲,心態(tài)上有很明顯的變化嗎,比如說會有些浮躁嗎?

  陶虹:因為演《黑眼睛》的時候,我正在外地演一個電視劇,然后陳國星導演打電話找我去試戲。我后來才知道,其實這戲已經(jīng)籌備兩年多了,原來定過好幾個女演員,因為籌備時間很長,好像是原來的主演等不及,去演別的戲了。所以我覺得這命中注定就是我的角色。后來,得獎之后,我的心態(tài)也沒有太大影響?赡芪腋鷦e人說人家不大相信,我從10歲進運動隊,就是隊里所謂的技術尖子,然后是二號,后來變成一號,到最后就是唯一一個進國家隊的,然后拿到當時國家隊的最好成績,后來又是全運會冠軍,一路走過來,我參加過的比賽、得到的獎已經(jīng)很多了,我并不覺得電影的獎和游泳的獎比起來有多大的區(qū)別。因為無論怎樣,不還是得從頭開始嗎?今天就算得一個全國冠軍,明天不是還得從零開始嗎?重新拿一套動作,重新一點點地練,練到最后拿它去參加下一次比賽,還能不能得冠軍就不一定了。所以,我并不覺得得獎這件事情有多么突然,當時我就是告訴自己,你轉行了,你在這行是稱職的,你可以繼續(xù)演了,我只是這么想。

  記者:我覺得您的心態(tài)一直特別好,以前看過一個采訪好像說,您演《陽光燦爛的日子》時還不是專業(yè)演員,第一次演戲完全不暈鏡頭。

  陶虹:對啊,因為我們原來比賽也都得拍下來,拍下來以后看回放,教練不停地說,這個動作不對,那個也不對。然后再練習,再拍下來。有一次參加國家隊的比賽,我還客串過攝像師。我對“觀演關系”這個事,其實比一般人認識得早,我知道怎么拍會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技術動作的問題,也知道怎么拍會拍得比較漂亮,這個我在之前就自己“玩”過了。所以到試鏡的時候,不過是表演,不就站在那兒,笑啊說話啊什么的,很簡單。有時候大家把這件事想嚴重了,還沒發(fā)生,自己在心里面先翻了無數(shù)個兒,在翻的過程中,已經(jīng)把自信心打掉了。其實有些事,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要相信自己是天然的,是真的,是最好的,那么你就是最好的。

  記者:這幾年您演影視劇的節(jié)奏明顯變慢,除了照顧家庭,還有其他原因嗎?

  陶虹:我覺得與其去演一些無關痛癢或者不一定合適自己的角色,那不演也罷。這個時代在不停地變換,很多導演對影片的訴求就是票房、票房、票房,所以他們在尋找演員的時候,不是特別在意這個演員會不會演戲。所以我覺得現(xiàn)在這個時間段,或許是能不能出來好電影的一個坎兒,當有一天大家能夠邁過這個坎兒,可能對于我這樣的演員來說,選擇的余地反倒會大一些。我到這個年紀,也是覺得演不演無所謂,歇會兒有歇會兒的好,讓自己完全生活在生活中,會知道自己就是不帶有任何標志的普通人,那么對生活的感受力會更真實。

  也許有一天我會做導演

  記者:當初報考中戲,您是想考導演系,但那屆導演系不招生,才報考了表演系,現(xiàn)在您會考慮像徐崢那樣演而優(yōu)則導嗎?

  陶虹:剛上中戲時我們班同學都說,將來我肯定不會當演員,肯定當導演去。因為我上學時好像干導演的事兒比干演員的事兒還多。我對表演也不排斥,但也沒覺得這會是我未來的職業(yè)。我一直覺得像周迅或者郝蕾那種特別敏感、特別感性的人才能當演員。我這么理智的一人,怎么能當演員呢?不太相信自己會當演員。后來我經(jīng)過專業(yè)學習,發(fā)現(xiàn)也未必,感性還是理性完全是一個人的選擇,要看你這件事上是想理智還是想感性,是想用心還是想用腦子,都是可以換頻道的。當我明白了這一點,我覺得做演員也很好。當然,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當演員當?shù)脤嵲谔樍耍拖衲阏f上來就拿一堆獎,我覺得自己被一種暗暗的力量推著往前走,有點兒忘了我的初衷,所以也許有一天我會把這個初衷撿回來。

  記者:如果有機會當導演,想拍什么樣的戲? 

  陶虹:一個人之所以想做導演,一定是因為他有想跟別人分享的思想,有想說的話、想表達的東西,如果沒什么想表達的,為什么要當導演?或者還有一種職業(yè)導演,別人想表達什么東西,他用技術性的手段幫別人表達,但是這個不是他自己心里想表達的。像我這種本身不是職業(yè)導演,如果有一天要做導演,一定是拍自己想表達的東西。就比如說,徐崢導了一個電影,這個電影很賣錢,別人一下子給他十幾個劇本,都讓他來當導演,那不一定行的。他沒有感受,怎么能做好呢?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另外從某個角度來講,演員能成為好導演,是因為占了一個便宜,就是遇到過不同風格、不同年齡段、不同經(jīng)驗的導演越多,學來的本事就越多。

  記者:您和徐崢的婚姻一直以來倍受關注,您怎么看待妻子和母親的角色?

  陶虹:婚姻生活就是你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唄。打個比方,在中國的游泳比賽現(xiàn)場經(jīng)常會發(fā)現(xiàn)這種情況,游泳館里面每個人都有專業(yè)分工,專門檢錄的、專門放音響的、專門的廣播員。而在國外就不是,這個人給你檢錄完就跑那里廣播去了,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因為他知道自己拿這份薪水,如果沒干那么多活兒,他的位置就會被別人替代。生活不像工作,老板說你必須干這個,這個就是你分內(nèi)的事,那個不是你分內(nèi)的事。

  當了母親之后我發(fā)現(xiàn),孩子絕對是你的師傅。你要是沒孩子,你不知道人生有那么多的地方是你的盲區(qū),她為你打開了你生命的背面,你原來只看這一面,你轉過身發(fā)現(xiàn),原來這里有一個你從未發(fā)現(xiàn)的世界。當了母親之后,對演好母親這類角色也挺有幫助的。比如,在《長夜》里面,我每次看到演我女兒的那個女孩子說到“明兒個就走了”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會哭,就想著我閨女有一天要真嫁出去了,不知道我會是啥心情。

  陶虹說

  我眼中的三位話劇導演

  這幾年我出演過《建筑大師》《四世同堂》《長夜》等幾部話劇,幸運的是,這幾部話劇讓我遇到了林兆華、田沁鑫、查明哲等幾位中國話劇舞臺上非常有分量的大導演。我覺得他們之所以能成為大導演,就是因為他們堅守自己的特色,從不懷疑自己的追求,這是讓我非常敬重的地方。

  像林兆華導演,他從40歲第一次排《絕對信號》的時候,就提出了自己的藝術主張。到現(xiàn)在他還一直像一個小年輕、一個憤青一樣,只走自己那條路。他身上那種強烈的戲劇沖動從沒有改變過,讓人相信對于戲劇的熱愛和理想的堅守跟年齡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田沁鑫導演不一樣,她很有韌性,因為是女導演,又有一種柔性能夠化解看似尖銳的東西。不管時間多緊,她都能夠很溫柔、很準確地讓每個作品呈現(xiàn)出她想要的效果,這是她的功力所在。她身上有很多特別可愛的地方,我每次看到她排戲,都覺得她的精神能夠感染我,讓我自己也想排一個戲。田沁鑫導演現(xiàn)在炙手可熱,各種行業(yè)都在找她,她有一種非常樂觀的心態(tài),覺得無論怎樣都能夠把這個事做得非常好。

  《長夜》的導演查明哲就又不一樣了,他的戲非常尖銳,被人稱作“殘酷戲劇”,他喜歡那種沖擊力很強、能直指人的內(nèi)心和靈魂的東西。但是,他本人一點兒不殘酷,是特別浪漫的一個人。查導在創(chuàng)作時對自己要求很高。

  當初排《長夜》,從排練到演出只有二十幾天的時間,所有人拿了劇本都有點兒崩潰,大家都說:“啊,這個就要排啊,就那么幾天就要演啊,不是真的吧!”但是查導肯接這部話劇,那說明這個劇本本身的基礎還是有分量的,然后看看我們這些人能不能把這件事做好。這部戲第一次呈現(xiàn)在舞臺上,就收獲了很多好評,這真是查導的功力。

  我們這個戲在北京連演了9場,基本上演到最后一場的時候我們還在修改、調(diào)整。然后到天津來演出的時候我們?nèi)匀辉谛薷,所有人都希望這部戲能更完美。查導近年來一直潛心于這種完全原創(chuàng)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最近正好剛剛退休,別看他退休了,但是變得更加搶手,很多外地劇團都來“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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