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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筆墨

http://marskidz.com 2015年05月15日11:13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溫燕霞
《半天云》《半天云》
《圍屋里的女人》《圍屋里的女人》

  自從文字和語言發(fā)明以后,人們互相增進了溝通和了解,但有時文字和語言又會產(chǎn)生很多的歧義,讓人們對彼此的認識止于語言和文字,甚至因此產(chǎn)生誤會。我工作的廣播電臺是以語言取勝的地方,我由此認識到語言的魅力和威力,但也時常體味到語言對人的傷害。我的業(yè)余愛好是寫作,這是在用文字堆砌、構(gòu)建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由無到有,文字的磚墻越砌越厚,最終文字長成一座喜馬拉雅山,巍峨險峻,迷谷重重,我們陶醉其中,我們也迷失其中。恰此時,文字的藩籬被線條、色彩撕破,一個繽紛的世界撲面而來——我看到了一幅幅美麗的畫作,雙眸為之一亮,心神為之一振。

  多少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初見連環(huán)畫時的這種驚艷之感。

  兒時,文化生活匱乏,普通意義的畫作除了墻上的宣傳畫就只有連環(huán)畫。我傾盡零錢,把各種激發(fā)我夢想的連環(huán)畫據(jù)為己有,父親留下的老書箱逐漸塞得滿滿當當。不久,我對連環(huán)畫的喜愛眾人皆知。上課時老師問我長大后想干什么,我毫不猶豫地說畫連環(huán)畫。對于一所缺乏美術(shù)老師因而取消美術(shù)課的大隊小學來說,這不自量力的回答引起了同學們的一陣哄笑。

  這一幕,距今已過去30多年,我走的路最終證明同學們的哄笑是有道理的:我未曾掌握繪畫的技能,一筆字也春蚓秋蛇,永遠不可能成為書畫家。有時想想,我既為同學們當初的眼力之準而驚嘆,也為自己與繪畫無緣而失望。因為,我小時候最想當?shù)氖钱嫾叶亲骷,怎么就舍繽紛的色彩、優(yōu)美的線條而投向文字的枯燥懷抱呢?

  只能歸結(jié)于緣分了,這是我對許多不明所以的選擇抑或無法左右的歸宿的最好解釋。

  如今,人生已過大半,文字和腳印交織在一起,在自己走過的路上鋪了厚厚一層記憶。埋藏于心田深處的對線條和色彩的熱望,在2013年的一個冬夜的文友雅聚中被激發(fā),幾次涂鴉之后,發(fā)現(xiàn)生活又向自己打開了一扇窗,窗外是花紅柳綠的世界,赤橙黃綠青藍紫七位霓裳飄飄的仙女向我拋著媚眼,于是在夜晚或晨起之后,我開始與她們短暫的約會,由此誕生了幾十張拙笨、幼稚的涂鴉之作。這是我和色彩仙女偷歡的孩子,按說應有幾分瑰麗,卻因先天不足而成了無鹽嫫母。如今之所以敢斗膽給媒體刊登,是想向諸位專家證明一下繪畫的魅力與魔力:像我這樣毫無美術(shù)基礎(chǔ)的人居然也敢抱著丑孩子亮相,不是不怕譏笑,而是實在難舍繪畫女神熱情的眼波,獻丑一回也就無所謂了。懷有熱望的我,面對色彩和線條笨拙而無奈,有時甚至頗為絕望——手不應心,心中有手下無,奈之若何?只好亂涂一氣,就像每個孩子的誕生都有些不得不說的故事一樣,我之亂涂,也偶有所思,愿記錄下來與大家分享。

  《圍屋里的女人》是我的集子《夜如年》里的配圖,寫書時我還很年輕,寫作時也未曾想到要出版,只是覺得電視不好看,租的錄像帶抖動得厲害,圖像不佳,孩子入睡后僅憑讀書已無法表達內(nèi)心的情感,于是拿起紙和筆,在一盞昏黃的燈光下,細細地勾勒著書中的清潔堂和圍屋里那些女子的命運。記得當時是用復寫紙一氣呵成、一稿寫就的,而且稿子很少涂改,干凈得令人以為我是對著草稿謄寫的。其實非也。之所以一遍寫就,是因為那時整個社會的節(jié)奏偏慢,每天朝八晚六的,既沒有應酬也沒有網(wǎng)絡,故事和人物如同梅子,腌漬在一口平靜的酒缸里,慢慢地發(fā)酵。提筆時,豆苗、五娘、鐵板嫂、阿蕓婆這些人挨個兒出來,在筆墨里抬起或嗔或怨或俏的臉兒,和我絮絮叨叨地說著她們的心事。記憶中老家那座早已不存在的謝家老圍屋因此鮮活起來,大大小小的房間響著粗重不同的足音,井邊上的女人們蜚短流長,卻終繞不過離她們越來越遠的“情”字。夜晚月亮出來了,在圍屋中間投下淡淡一方銀輝,桂子的清香蕩過,誰的心神又越過高墻飄回了從前?不好問,不敢說,只能望,圍屋里的女人在寂寞的圍屋里,用自己的那顆心和全部的激情煎熬出苦苦的等待與無望的期盼,最后成為家族人記憶中的案供祭品。

  基于此,在圖解《圍屋里的女人》時,我用深郁的藍色來表達她們灰索的精神世界與內(nèi)心情感,上下夾屋的圍墻和圍墻下春蚣秋蛇的字,使畫面構(gòu)圖顯得擁擠,我試圖以此來體現(xiàn)封建制度對客家女性的壓迫與桎梏。密密麻麻、沒有五官的臉在涼帽下仿佛一塊塊黃土,又似清明節(jié)時墳前祭祀用的米糕,她們的五官如同人欲都被封建制度泯滅了,如此才能顯現(xiàn)她們的卑微、渺小、被忽視。惟其如此,遺忘和淹沒——時至今日,有誰還能記起那些為了確保家庭清名而在清潔堂里終老一生的女子?

  而在那幅《半天云》之中,高高的山峰白白的云彩,清翠的山林河里滿是魚蝦,房前屋后瓜果飄香,回到家中,冷菜冷湯,抬頭看,父母在照片里朝我微笑,而我只能在夢中向他們?nèi)鰦。這是我寫成長小說《半天云》時,為主人公虎軍寫的一段半順口溜,但出書時,我把它刪了。那天到老鄉(xiāng)袁春林先生的畫室觀摩,一時興起,動筆涂鴉了一幅旨在反映《半天云》里留守兒童翹首企盼父母歸來的畫作,是那種最直接的圖解:濃綠的林叢里露出棕褐色的土壤,仿佛一件沒有完全縫好的衣裳,喻示著留守兒童們心中缺失的愛,峰頂上一群孩子背身而立,我們看不見他們的臉和表情,但相信那些稚嫩的臉頰上應該飄著紅暈與微汗,烏溜溜的眼睛映照著滿天瑰麗的彩霞而更顯晶瑩明亮。風卷著云,云也推搡著云,它們仿佛一群調(diào)皮的孩子在天邊嬉戲,形態(tài)變幻萬千,它們不知道的是,無論它們?nèi)绾巫,在孩子們眼里,看上去都像父母充滿慈愛的臉孔。云彩感覺到了孩子們目光中的思念、牽掛,變得沉甸甸的,它們不遺余力地飛著,希望自己能變成孩子們父母打工所在的一座城市,這樣孩子們看見云彩就像看見父母?上В撇式K究是云彩,它們再用心,也只能是在天上飄著,云彩急了,絲絲游絮被心思打濕,漸漸的凝成水珠,下起雨來。慶幸的是,孩子們綺麗的想象將它們?nèi)境闪瞬噬S谑,半天云彩幻為半天花雨傾泄而下,形成奇瑰的霓虹,撫慰著孩子們孤獨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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