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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荒原狼》譯者王濱濱

http://marskidz.com 2015年06月29日09:58 來源:深圳晚報 李福瑩

  專訪《荒原狼》譯者王濱濱

  讀黑塞吧 讓我們抵抗日常生活的沉淪

  ■ 赫爾曼·黑塞 1877年生,德國作家,詩人,后入瑞士籍。1946年,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1962年于瑞士家中去世。  ■ 赫爾曼·黑塞 1877年生,德國作家,詩人,后入瑞士籍。1946年,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1962年于瑞士家中去世。
  ■《荒原狼》 赫爾曼·黑塞 著 王濱濱 譯 譯林出版社 2015年5月出版 ■《悉達多》 赫爾曼·黑塞 著 楊武能 譯 譯林出版社 2015年5月出版 ■《納爾齊斯與歌爾德蒙》 赫爾曼·黑塞 著 楊武能 譯 譯林出版社 2015年5月出版 ■《輪下》 赫爾曼·黑塞 著 李貽瓊 譯 譯林出版社 2015年5月出版  ■《荒原狼》 赫爾曼·黑塞 著 王濱濱 譯 譯林出版社 2015年5月出版 ■《悉達多》 赫爾曼·黑塞 著 楊武能 譯 譯林出版社 2015年5月出版 ■《納爾齊斯與歌爾德蒙》 赫爾曼·黑塞 著 楊武能 譯 譯林出版社 2015年5月出版 ■《輪下》 赫爾曼·黑塞 著 李貽瓊 譯 譯林出版社 2015年5月出版
  ■ 王濱濱 1982年畢業(yè)于北京外語學(xué)院德語系,1986年畢業(yè)于德國哥廷根大學(xué)日耳曼語系,現(xiàn)任教于復(fù)旦大學(xué)外文學(xué)院德語系,教授。  ■ 王濱濱 1982年畢業(yè)于北京外語學(xué)院德語系,1986年畢業(yè)于德國哥廷根大學(xué)日耳曼語系,現(xiàn)任教于復(fù)旦大學(xué)外文學(xué)院德語系,教授。

  赫爾曼·黑塞,20世紀被閱讀最多的德語作家,被稱為“德國人中的德國人”,唯一能夠代表“古老的、真正的、純粹的、精神上的德國”的作家。1946年,黑塞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不過,與海明威、馬爾克斯等諾獎作家在中國成為“熱門作家”不同,黑塞在中國一直表現(xiàn)得“不溫不火”,喜歡他的讀者始終是小眾。

  2012年,黑塞逝世50周年時,國內(nèi)掀起了一股紀念熱潮,黑塞的名字就像一個接頭暗號,讓人們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同類。2015年5月,譯林出版社推出黑塞四部重要作品新譯本——《荒原狼》、《悉達多》、《納爾齊斯與歌爾德蒙》、《輪下》。其中,《荒原狼》被稱為“德國版尤利西斯”,《悉達多》曾是嬉皮一代的必備讀物,而《輪下》幾乎得到了全世界年輕人的追捧。復(fù)旦大學(xué)外文學(xué)院德語系教授王濱濱是本次新譯本《荒原狼》的譯者,深晚記者請她為我們再一次解讀黑塞。

  1

  對于中國讀者來說

  黑塞既熟悉又陌生

  深圳晚報:您最初接觸黑塞作品是什么時候?

  王濱濱:已經(jīng)是上世紀90年代了。我讀的第一本黑塞的書是胡其鼎翻譯的《擺脫孤獨》,胡其鼎在譯序中說黑塞很“中國”,我很好奇,就去讀更多黑塞的作品,結(jié)果一發(fā)不可收拾,從此喜歡上了黑塞。

  對中國讀者來說,黑塞既熟悉又陌生。說他陌生,他不像馬爾克斯、海明威這樣的外國作家,幾乎人人熟知;說他熟悉,其實黑塞作品很早就來到中國了,上世紀20年代,就有關(guān)于他的評介。趙景深曾在《小說月報》上撰文介紹赫塞(黑塞)的《納爾西斯與哥爾孟》(今譯《納爾齊斯與歌爾德蒙》)。1936年,上海商務(wù)印書館出版了黑塞作品的單行本——中篇小說集《青春是美好的》。更重要的是,黑塞的作品會讓讀者有一種似曾相識、十分熟悉的感覺。

  深圳晚報:一位青年讀完了黑塞的《輪下》,大為感嘆地說:“那講的就是我們呀!”這就是您說的“熟悉”的感覺吧?

  王濱濱:可以這樣說。黑塞作品中涉及的問題,跨越了時代,也跨越了國家。比如《輪下》呈現(xiàn)的教育制度對孩子的摧殘,在各個國家、各個時代都有啊,所以《輪下》讓年輕人感覺親切,因為他們覺得黑塞就是寫“我們”,黑塞說出了他們的心里話。

  二次大戰(zhàn)后,美國文壇霸主一直是海明威。然而60年代中期黑塞漸漸取代了海明威,一時成了美國大眾的文學(xué)崇拜偶像。特別是《荒原狼》,它在問世差不多半個世紀后在美國掀起一股“狼潮”,甚至有的搖滾樂隊也取名“原狼”。一些離經(jīng)叛道的年輕人在《荒原狼》小說主人公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哈勒爾成了他們的楷模與偶像。

  此外,黑塞也跨出了西方文化圈,在東方同樣受到讀者的愛戴。黑塞在日本的影響非常大,甚讀者還成立赫爾曼·黑塞協(xié)會以系統(tǒng)研究他。一位日本青年在給黑塞的信中告訴他:“我越是讀它們(指黑塞的作品),越是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些書中,F(xiàn)在我相信,了解我的人是在瑞士,他總在注視著我!

  2

  黑塞在莫扎特的音樂里

  找到了“答案”

  深圳晚報:托馬斯·曼稱《荒原狼》為“德國版尤利西斯”,這是黑塞的最重要作品之一,此次您又進行了新譯,可否為我們談?wù)劇痘脑恰罚?/p>

  王濱濱:《荒原狼》有好多個譯本,如2003年的李世隆譯本,2010年的趙登榮、倪誠恩的合譯本。我這次重譯,是想做一個“隱藏”的譯者,把“真正的黑塞”呈現(xiàn)給中國讀者,而不是“我眼中的黑塞”。我只是搭個橋,不想在作品中有譯者的痕跡,讓中國讀者能像德國讀者一樣閱讀《荒原狼》。

  《荒原狼》是黑塞1927年的作品,他1904年登上文壇,1962年去世,《荒原狼》應(yīng)該算是他中早期的作品。《荒原狼》描寫的是一個中年男性知識分子的危機。主人公哈勒爾生活得非常搖擺,又想要精神的生活,又想要感官的生活,所以他認為自己就是一個“人性”和“狼性”并存的荒原狼;脑且环矫嬉靶允,另一方面對人群來說是陌生的,也是膽怯的、孤獨的。主人公哈勒爾和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經(jīng)歷了種種危機,甚至想要自殺,最后在一個魔幻劇院遇到了莫扎特,在莫扎特那兒找到了解決之道,他突然明白:人的靈魂是可以由無數(shù)個“我”組成的。

  深圳晚報:德國、奧地利的音樂家非常之多,為什么是從莫扎特那里找到“答案”呢?

  王濱濱:黑塞之所以那么崇拜莫扎特也許因為莫扎特的作品道出了黑塞表現(xiàn)事物矛盾性的主張,在《療養(yǎng)客》這篇散文中黑塞寫道:“如果我是音樂家的話,我就能不費勁地寫出雙聲部的曲子,曲子由兩條線組成,由兩行樂音和兩行樂譜組成,它們彼此相稱,彼此互補,彼此作對,彼此制約,但時時刻刻,在一行中的每個點上兩者都有著最緊密、最活躍的相互作用和相互關(guān)系!焙谌宄刂朗澜缡嵌嘣,事物的兩極是以一體作基礎(chǔ)的。但他坦承沒能寫出這樣的作品,而莫扎特寫出了這樣的作品。

  《荒原狼》的主人公和黑塞一樣“渴望賦予已變得無意義的人生以新意”,黑塞在莫扎特的音樂里找到了生存意義,所以也給他筆下的主人公指出了通往莫扎特的路,但給的不是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們讀者讀到的只是一個展望,因主人公在小說結(jié)尾處說的是:“我終究能學(xué)會笑。帕伯羅在等我。莫扎特在等我。”

  3

  你永遠別指望

  一遍就讀懂黑塞

  深圳晚報:說到思想來源,黑塞對于中國文化的研究,似乎也對他影響很深?

  王濱濱:黑塞一生閱讀過大量中文書籍的德譯本,如《道德經(jīng)》、《莊子》、《易經(jīng)》、《論語》等。他的書房有一個“中國角”,他讀的中國經(jīng)典非常多,作品中國文化元素也非常豐富,比如不惜篇幅地引用《呂氏春秋》。他和中國傳統(tǒng)思想最接近的地方,就是矛盾與統(tǒng)一,這是他與中國文化最靠近的一點。但不能說老莊就是他全部的思想來源,這樣我們就有點過于自戀了。不過,中國文化對黑塞的思想與創(chuàng)作影響深遠,在20世紀德語作家中,我們很難找到一位像黑塞那樣對中國如此感興趣、如此致力于介紹宣揚中國古典文化的作家了。

  深圳晚報:為什么黑塞的作品有一種“不過時”的特質(zhì)?

  王濱濱:黑塞著重在精神領(lǐng)域里進行挖掘和探索,他獨特而富有音樂性的文體,描繪心靈思維暗影的觀察力,無人可比。黑塞之所以吸引了一代代讀者,跨越了時代,跨越了國家,是因為他的作品具備呵護個人心靈的特質(zhì)。他常常與“權(quán)威”抗衡,比如家庭、比如國家,有評論家稱黑塞是“個體、靈魂與良心的律師”。他關(guān)心的始終是個體的命運,是個體心靈拯救的問題。他的一句名言是:“馬克思和我之差異除了他涉及的維度大大超過我之外,就在于他想改變世界,我則想改變個人,他直面群眾,而我直面?zhèn)人!

  深圳晚報:如果是一個黑塞初讀者,應(yīng)該先從他的哪本書讀起?

  王濱濱:這個問題有點難。年輕人,可能會喜歡《輪下》;知識分子,可能會比較喜歡《荒原狼》。讀黑塞,可以抵抗日常生活帶給我們的沉淪。黑塞的作品看似簡單,但有著深奧的內(nèi)核,你可以一遍讀完黑塞,但不要指望一遍就讀懂黑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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