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阿昌族共同的精神家園——當代阿昌族作家訪談

http://marskidz.com 2013年08月07日08:13

  阿昌族的人口較少,但有一大批人在工作之余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孫家申、楊葉生、曹先強、羅漢、孫寶廷、曹明強、孫家林、趙家福等人,有的努力進行民間文學的搜集、整理工作,有的則積極進行個人的文學創(chuàng)作,極大地繁榮了阿昌族的文學花園。本期推出中央民族大學教授楊春等人對孫家申、楊葉生、羅漢、曹明強的采訪。

  問:請簡單介紹您的創(chuàng)作情況。

  孫家申:我發(fā)表過《雙輪雙鏵犁訴苦》《燕窩的歌》《鳳尾竹下絲纖揚》等作品,后來寫了一些關于阿昌族酒文化的研究文章。我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是看到別的民族的作家寫了很多文學作品,自己也咬緊牙關寫了一些粗制品。我今年78歲了,我們這一代人起的是拋磚引玉的作用,后來興起的文學新人寫得越來越好了。

  楊葉生:我1961年進入中央民族學院學習,畢業(yè)以后回到云南從事教學,同時進行阿昌族民間文學的整理和研究工作。1974年,我開始收集阿昌族的古歌。1979年,隨著形勢的變化,國家對民族文化更加重視,云南省民委專門組織了一個阿昌族民間文學調(diào)查組,來到梁河縣進行調(diào)查。這次調(diào)查的目的有兩個:一是調(diào)查阿昌族的民間文學到底有什么;二是重點搜集、整理阿昌族的史詩《遮帕麻和遮米麻》。1983年,這部史詩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為了讓這本書能夠順利出版,我們當時經(jīng)歷了很多的困難。

  羅   漢:我小時候雖然沒有讀太多的書,但來到部隊以后就嘗試寫作。我起初是寫小時候所經(jīng)歷的鄉(xiāng)村生活,后來轉向寫部隊戰(zhàn)士的生活,所采用的文體主要都是小說。長篇小說《紫霧》、中篇小說集《紅淚》分別獲得第六屆和第八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創(chuàng)作“駿馬獎”,我自己較為滿意的小說是寫阿昌族人生活的《刀匠磨斧》和寫部隊生活的《兩地螺旋》。現(xiàn)在,我還在寫小說,但也花很多的時間來寫影視劇本。寫小說,作家相對自由一些,可以對描寫的對象進行精雕細刻;寫劇本,要考慮制片方的要求,劇本一般都講究簡潔、明了,也并不好寫。但是,作家寫劇本,物質(zhì)回報相對要高一些,而且作品會被更多的人接受。

  曹明強:我主要是寫詩歌。我1982年在《云南日報》上發(fā)表了第一首詩,叫做《蹬起來,窩羅》。后來,發(fā)表的詩歌就越來越多了。我們阿昌族人很善于唱歌,我自己也喜歡唱,還編了一本《中國阿昌族情歌選》。我始終覺得,詩歌對我來說,有著一種特別的意味。如果能夠寫出令自己滿意的詩句,我會感到非常興奮。比如在《山鄉(xiāng)之夜》這首詩中,“潮濕的被窩里蠕動著女人的嘆息”這個句子我就很喜歡。我在生活中有很多的發(fā)現(xiàn),但可能因為自己的漢語水平不夠好,沒法將之完美地表達出來,這是一個遺憾。

  問:您喜歡哪些作家作品?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曾受到哪些作品的影響?

  羅  漢:很多作家,比如莫言、馬原、洪峰等,寫得都很好,他們的作品我都很喜歡。每當看到一部好的作品,我就會不自覺地去分析它為什么好、好在哪些地方。我覺得,在寫作上,我永遠只是一個小兵,還需要不斷地學習怎樣去安排章節(jié)、調(diào)度描寫的技巧等。

  曹明強:我喜歡讀杜甫的詩和《三國演義》《水滸傳》等小說,后來也經(jīng)常讀魯迅的作品。但我最感興趣的還是莎士比亞的戲劇。他所寫的故事非常迷人,語言也很精美,讀起來太有趣味了。還有媽媽給我講的那些歷史故事和民間故事,對我的寫作也產(chǎn)生了最直接的影響。

  問:通過作品,主要想表達什么?

  羅  漢:我的寫作,經(jīng)常是因為覺得一個事件好玩,就動筆寫了。在寫之前,我并沒有太多預設的目的。寫完之后,我發(fā)現(xiàn),很多作品的題目都跟顏色有關,比如《紫霧》《紅淚》《綠雪》等。我覺得“紫霧”、“紅淚”、“綠雪”等,都是很美好的事物!蹲响F》寫的是邊地的緝毒斗爭,描寫武警去當“臥底”的經(jīng)歷,整個敘述有一種神秘感,“紫霧”這個標題和內(nèi)容是契合的!都t淚》寫的是一位女同志的悲慘命運,她流出來的眼淚和血是同一個顏色,標題“紅淚”就是其命運的一種象征;蛟S,我的寫作就是為了表達自己對于一些事件、對于現(xiàn)實人生的個人感覺。

  曹明強:我早期的詩著重寫我的媽媽、我的大山、我的民族。我們這個民族人數(shù)很少,很多人因此心懷自卑,但我要去歌頌自己的民族,讓他們對自己的民族產(chǎn)生認同感。這些年來,在政策的支持下,我們民族的物質(zhì)生活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大家的民族自豪感被激發(fā)出來了。我想,我們的文學作品應該去表現(xiàn)、強化這種心理。

  問:“民族身份”對創(chuàng)作有沒有影響?

  孫家申:阿昌族文學是從民間文學起步的。我們編輯出版了兩冊《民間文學資料集》,在阿昌族人民中受到很大的歡迎。阿昌族的“蹬窩羅”是詩樂舞合一,它的唱詞翻譯成漢文就是一首詩。我的敘事長詩《燕窩的歌》就是在民間文學的啟發(fā)下寫出來的,主要是描述阿昌族的苦難歷史以及阿昌族人的奮斗歷程。

  楊葉生:搜集、整理這些民間文學,一方面當然是為了保存好本民族的文學傳統(tǒng),另一方面則希望更多的青年作家能夠從中汲取營養(yǎng)。在我看來,真正能夠站得住腳的民族文學作品,要有這個民族的歷史文化、民間文化作為基礎,因此民間文學應該引起足夠的重視。可喜的是,在曹先強、孫寶廷、趙家福、曹明強等阿昌族作家的作品中,我們都會或多或少找到民族歷史、民族文化的印跡。

  羅   漢:在創(chuàng)作上,我沒有受到阿昌族民間文學太多的影響。但是,從那些涉及阿昌族的篇章中,還是很容易就能看到我對本族人民的理解。阿昌族人從不爭強好勝,在與其他民族的相處中,他們非常善于調(diào)和矛盾,與他人和諧相處。民族文化不僅僅是你所穿的服飾、你所唱的民歌,還應包括本民族深層的苦難史和奮斗史。對于傳統(tǒng)的民族文化,我們一方面要積極地保護那些有意義的東西,另一方面應該接受外來的先進的東西。如果只是一味地強調(diào)繼承,可能就會變得過于保守。

  曹明強:民間文學直接啟蒙了我的寫作,所以我對本民族的語言和文學都特別珍視。我現(xiàn)在在進行阿昌族史詩《遮帕麻和遮米麻》的翻譯,同時還努力地去保護阿昌族的語言。阿昌族語言是我們民族最大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我們阿昌族人共同的精神家園。如果阿昌族語言不存在了,我們這個民族的思維體系就只能依靠漢語了,這是非?膳碌。要保留阿昌族的語言,就應該把它記錄下來,比如把它和漢語進行對譯,做成一個大辭典。這需要政府的資金支持。

  問:對阿昌族青年作家有何期待?他們應該如何平衡好生活與寫作?

  孫家申:現(xiàn)在阿昌族有很多年輕的寫作者,他們大都上了大學,文化層次有了提高。但基本都是業(yè)余進行寫作,沒有專業(yè)作家。而且,沒有專門的機構來組織這些作者,還沒有形成一種合力。對于阿昌族文學,我覺得“回頭看我們有進步,但是向前看我們要跑起來”。我希望年輕的寫作者能夠把改革開放以來阿昌山寨的巨變,通過自己的文學作品生動地表現(xiàn)出來。

  羅   漢:我不主張文學完全地市場化、商業(yè)化,但是一部分作家應該嘗試著走向市場。走向市場,甚至迎合市場寫作,有時候是為了解決生計。如果一個作家連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吃不飽、穿不暖的,很難有心境去寫作品。當然,如果政府能夠給有才華的作家提供一些物質(zhì)方面的幫助,他們就可能免除這方面的顧慮,有更多的時間去寫作。

  曹明強:就我個人而言,寫作就是要表達出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我自己一方面在種植茶葉,一方面在堅持寫作。如果我只種茶,就體會不到寫作帶來的內(nèi)心愉悅;如果我只寫作,就很難體驗到種茶的那份怡然。種茶與寫詩,甘苦自在其中。我總覺得,一個豐富的人,他的思想應該是“戰(zhàn)斗”的,他的肉體也是“拼搏”的。既要在俗世中打拼,也要在精神世界里遨游,因此,我必須堅持寫作。

  (采訪者:楊春、鐘進文、孔林林、姜可欣、胡艷紅、張楠、楊金超、王亞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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