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一格，取法無礙

——評畫家關山雪及其作品

東方既白 關山雪

　　見過關山雪的人，都說他天生就是個畫畫的。他那儒雅淡定的神情和舉止，無不浸透著學者文人的風韻。更神奇的是他的名字，僅與嶺南畫派代表人物關山月一字之差。據說他父親給他起名“關山雪”時，不知道有一個大畫家叫關山月，也不知道兒子將來能當畫家。想不到風花“雪月”間注定了關山雪與關老的一段機緣。一次，關山雪登門向關老請教，關老對這個青年后學早有關注，看了他帶來的畫作更是欣慰，逐一熱情評點指教之后，欣然提筆給他寫下了“關山雪畫集·展”以示勉勵。關山雪果然不負關老所望，不久便由嶺南美術出版社出版了《關山雪畫集》 。若干年后，又由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北京炎黃藝術館聯合主辦“關山雪畫展” ，而在炎黃藝術館展覽大廳正門懸掛的，正是關老的遺墨。

　　關山雪出生于一個書香世家，在父親的熏陶下，從小就喜愛文學并打下扎實的根基。同時，他又受外祖父的影響，對繪畫藝術充滿憧憬，很早就涉足中國畫，并隨一位功力深厚的老師臨習《芥子園畫傳》 。他先后進入廣東韶關教育學院美術系、廣州美術學院等專業(yè)院校，在林豐俗、陳金章、郭紹綱等名家的指導下學習深造。他在刻苦鉆研技藝的同時，加強藝術理論研究學習。同時，遵循李可染先生“采一煉十”的教導，利用一切機會遍訪名川大山，吸取藝術精華構思創(chuàng)作。

　　看過關山雪的作品后，有人說他是在用“腳”作畫。在簡樸的畫室里，我有幸看到了他多年來寫生、創(chuàng)作的許多畫作。 《粵山深處》 《神奇丹霞》 《瑤山月色》 《黃河飛瀑》 《巫山夜月》 《蜀山深處》 《太行歸牧》 《天山明月》等畫作向人們述說著他爬珠峰、過黃河、登泰山、游蜀水、越戈壁、攀天山的一個個故事，履痕處處、歷盡艱險后的創(chuàng)作闡釋了“腳”畫的深刻含義。他在一段畫跋寫道：“大道無門，長路漫漫，萬里跋涉，奇峰見慣，上下求索，亦真亦幻，得失成敗，一笑等閑，樂山樂水，水云之間” 。他的作品正是“飽游沃看”后“中得心源”的精華所在。

　　認真品讀關山雪的作品，都說他的作品是用心血畫的。你看他作品的每一筆一畫，用心之專、用情之深，那真是心血澆灌。在關山雪的畫作里，他傾注了其對祖國壯麗河山的無限熱愛之情，詮釋其對真善美的崇尚與執(zhí)著追求。對于藝術創(chuàng)作，他這樣闡述：“格有高低，境無優(yōu)劣，格高格低，皆由心奪，張揚跋扈，低俗萎靡，裝腔作勢，為我不�。粴馇遒|樸，磊磊落落，真善寓美，方顯高格。 ”在他的作品中， 《深宵》是他最鐘愛的作品之一，在月色撩人的深宵，一位山村女教師正在簡陋的校舍窗前伏案耕耘，溶溶月光灑在那老屋和荷塘上，灑在那柴門半掩的籬笆小院中，更有那楓林松巒間飄裊的一抹輕煙，引人無限遐思。這是一首寓意深刻且富有詩情畫意地獻給鄉(xiāng)村教師的贊歌。他將自己的感受、信念、情思傾注畫中，讓人們看到了山鄉(xiāng)教師美好的心靈和真摯的情懷。在創(chuàng)作《暴風驟雨》時，他一改其沉穩(wěn)扎實的風格，在構圖占三分之二的畫面上，以大寫意的狂放筆法潑墨施彩，寫出呈摧枯拉朽之勢的濃云驟雨，而底部三分之一畫面畫的是暴風雨吹襲下的樹林，牧民頭戴斗笠趕著羊群冒著風雨前行，他把人在惡劣自然環(huán)境下不屈不撓的精神躍然畫中。 《萬水千山》是他創(chuàng)作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的作品，畫中雪山巍峨矗立，險峻的冰峰峭壁經多層次的皴擦渲染，呈現一種雄渾而蒼涼的恢弘氣勢，在這種人跡罕至的皚皚雪峰下，一支隊伍打破了寂靜，正頂著風雪攀越冰崖，艱難地向山上行進，隊伍前頭的那一桿紅旗雖小如星火，卻給蒼寒的雪山點亮了生命之色。作者以樸素的感情，贊頌英雄的紅軍，贊頌長征精神。而作品《霽月》則以細密臻麗的宋人筆法描出，極顯功力而又頗具新意。氣勢磅礴的雪峰下，山間嵐氣飄拂，天上霽月初升，一座精致的小城，城中燈火相映。觀畫如置身雪山明月之間，心身澄澈、了無塵俗。同樣是描繪雪域高原，不同的是多了幾許人間煙火，傳達出作者對平和寧靜、氣清質樸的自然境界的崇尚與追求。

　　再看他近年來創(chuàng)作的作品如《東方既白》 ，作品取材于陜北棗園。天將破曉，一鉤新月仍掛在山梁上，枝干如屈鐵似游龍的霜林疏密有致，窯洞里的燈光映襯出在窯洞門前一個高大的身影上，一個紅軍小戰(zhàn)士手提馬燈穿過霜林往山下走去。作者以抒情的畫筆表現人民領袖通宵達旦工作，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歷史一瞬。 《春晚綠野秀》是取材于粵北瑤山春種的作品，畫面以高山、河流、瑤寨、翠竹、農民、耕牛、田野為內容，熱情謳歌瑤族人民平凡的勞動生活和勤勞樸實的品格。還有《北江春曉》 《瑤山月色》 《粵山深處》 《南嶺聳翠》 ……或秀雅、或蒼涼、或幽靜、或雄奇。關山雪把身心融入自然，把萬種風情凝于筆端。這些畫作與當前喧囂的城市生活形成鮮明的對比，呼喚人們尊重自然、回歸自然。他說：“意境是中國山水畫的靈魂。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審美智慧，最能顯出中國畫與別的民族繪畫不同的審美特性。古人說‘緣物寄情’ ，寫景就是寫情。所以，畫家不能僅以肉眼去觀察世界，而應以‘心眼’去感悟世界。一個山水畫家，如果對客觀事物沒有深刻感受，沒有‘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后天涵養(yǎng)所形成的境界與氣度，就談不到意境的營造，更談不上意境的獨創(chuàng)性。 ”可見，關山雪的作品是用“心眼”所作的，畫中的意境是用“心眼”所造的，這樣的作品怎能不感人呢？

　　說到關山雪作品的藝術特色，有人說他歸屬南派，也有人說，他不純屬南派。有畫評家稱，關山雪的作品取北派大境界的雄渾樸厚，又以南派的筆法細密臻麗而成，可謂筆墨融今古、氣機貫南北。的確，他廣汲博納、融會貫通，在名家林立的畫壇中已自成一格。關山雪在他所寫的《硯田偶拾》一文中，也直言：“南派北派，古今中外，不拘一格，取法無礙；以我為主，兼容涵蓋，超然法上，脫于法外，得魚忘筌，自由自在。 ”他用“不拘一格，取法無礙”練成了屬于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