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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云舍
來源:新民晚報 | 楊海蒂  2024年11月29日09:22

明清以來,彌勒與梵凈山的傳說在民間廣為流傳,明代萬歷年間所立《敕賜碑》中,將梵凈山譽為“立天地而不毀,冠古今而獨隆”的“天下眾名岳之宗”。梵凈山上的彌勒道場,常常出現奇妙的“佛光”和“幻影”,古人認為其為“彌勒顯相”,于是虔敬地在梵凈山金頂上建起釋迦、彌勒兩殿。

梵凈山腳,太平河畔,有一個風景如畫風情獨具的古村:云舍。云舍是明清兩代梵凈山地區(qū)朝圣官道上的重要節(jié)點,云舍的下河頭庵,是佛教信徒上梵凈山朝拜“五大皇寺”前燒第一炷香的地方。

云舍,一說土家語意為“猴子喝水的地方”,一說寓意為“云中仙舍”,而在我看來,云舍之為“云舍”,并非在于它的原生態(tài)野性,也不在于它宛如“人間仙境”,而是因為它的遺世獨立。云舍,名字就透著秘密,吸引著我的到來,在一個雨后放晴的迷人下午。

天空高遠,青山環(huán)繞,村前良田沃野阡陌交錯,村中到處有水流過——這是云舍給我的第一印象。發(fā)源于世界自然遺產地梵凈山的太平河,自北往南從村中流過。發(fā)源于神龍?zhí)兜凝執(zhí)逗?,由東向西穿寨流過匯入太平河,從源頭到盡頭約800米,人稱“世上最短的河”。龍?zhí)逗犹胶恿魉畾g歌終年不竭,為古村落帶來無限生機和靈氣。云卷云舒的藍天、蔥蘢疊翠的山巒、蒼勁蓊郁的樹木、風格別致的民居……村落倒映在河水中,勾勒出一幅既寫實又寫意的山水畫。

云舍沿河而建,青石小巷連接全村。循著龍?zhí)逗油謇镒?,青石板路自然干凈,河岸上花紅柳綠果實累累,陽光透過樹木灑下斑駁光影,“河水清且漣漪”,我能清晰地看見水草婆娑魚翔淺底。鴨群鵝群在水中游弋嬉戲,土家姑娘蹲在河堤上洗衣服,捶衣棒在捶衣石上起起落落,讓我看得入迷。我不由得心想,在這樣的地方,既不會有“上智”也不會有“下愚”,既沒有勾心斗角也沒有爭名奪利。其實,我們追求得越兇猛,失去的就會越多。

在云舍,讓大自然打破規(guī)律的,還有神龍?zhí)?。龍?zhí)逗永锏奶赜姓湎◆~類,每年夏季逆流洄游神龍?zhí)?,形成一道獨有奇觀,更使云舍蒙上一層神秘色彩。翡翠般碧綠的神龍?zhí)叮届o如鏡晶瑩剔透,潭水清澈甘洌冬暖夏涼。神龍?zhí)吨衿嬗兴模荷畈豢蓽y(至今無人探到底),預報天氣(漲水必雨,落潮則晴),天人感應(《貴州通志》《銅仁府志》皆記載其“歲旱,祈禱即雨”),泉水倒流(每逢大旱,就會涌出大量泉水,供村人飲用;如果久雨,潭中水位會下沉,呈倒流之勢)。神龍?zhí)蹲髠鹊纳颀埲瑯由衿?,想用水,大叫一聲“水來”,水即出,用完后,水即回?/p>

真正知道云舍秘密的,只有天與地。

處江湖之遠的云舍村,古時為防山賊,建村以巷道迷宮為主,外來人若無向導引路,幾乎走不出去,因此從來沒有土匪膽敢進犯,保護了這方世外桃源。云舍被譽為“土家第一村”,世世代代居住著土家人,以楊氏土家族發(fā)展為主線。云舍的民居極富特色,為四面封墻的桶子屋,所以又叫封火桶子;單家獨院的桶子樓又相互勾連著,巷道相通形成貫通的回廊形式。走進一戶桶子屋,看到墻壁上的“楊氏家風家訓”——為宦者當廉,為將者當勇,為文者當實,為富者當仁;進到另一家,首先映入眼簾的也是“楊氏家規(guī)”——孝父母、和兄弟、和夫婦、訓子孫、睦鄉(xiāng)黨、慎交友、守勤儉、戒斗毆、戒訴訟、和德行,楊氏的家風家訓家規(guī),充分體現出中國古代文化的家國同構。

歷史悠久的造紙作坊,是云舍一道獨特的人文勝景?!霸粕嵩旒?,蔡倫為師”,純手工造紙工藝在云舍代代相傳。風格迥異的民宿客棧,各美其美、美美與共呈現河邊,店家把西瓜、蔬菜、飲料、啤酒丟進河里,瓜果飲品慵懶地躺在清涼的河床上,不動聲色地招惹著陸續(xù)到訪的來賓游客。時光要走就讓它走吧,我們不再急于趕路,坐下來品茗聊天,休息身體也“等等靈魂”。土家社飯、苗家酸湯魚、阿哥蘸水牛肉、羌族吊鍋蘿卜豬……這鄉(xiāng)村版的農家樂饕餮盛宴,全是村民自植自養(yǎng)的原生態(tài)食材。營養(yǎng)、運動、水、陽光、空氣、休息、節(jié)制、心境平和,是美國“新起點”生活方式的八個內容;在這兒,這八個內容應有盡有,在這兒,更能享受生活樂趣,更能了解生命真諦。

這個既有人間煙火也有“詩和遠方”的地方,這個原始、現代、神秘、純樸糾纏難分的美麗鄉(xiāng)村,隸屬于貴州省銅仁市江口縣太平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