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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金九和他的紅裙子和12人方陣(陳祖芬)

http://marskidz.com 2013年06月20日09:41 來源:北京日報 陳祖芬

  沒有跑題:誰把我“拔苗助長”

  你說我這人也真是的,剛才我大吃一驚地想起,在一個單位30年了,我和他沒有通過一次電話,沒有一次個人來往,更沒有短信拜年。但是, 他是我的恒久的朋友。而且我知道我也是他的恒久的朋友。不變的。

  如果沒有他,我會寫起報告文學(xué)嗎?我會是另外一個我嗎?

  他叫趙金九。我叫他老趙。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趙金九在《北京文學(xué)》(還是叫《北京文藝》?)好像是管小說和報告文學(xué)?我不清楚了,其實當(dāng)時我也沒清楚。只記得在暗暗的編輯部里的他那雙亮亮的眼睛。那眼睛永遠流淌著透明的笑波!鞍蛋档摹笔乾F(xiàn)在的回憶,當(dāng)年只把那幽暗看作莫測高深。后來,大約一年半后,1980年,我寫了篇《祖國高于一切》,當(dāng)時只是為了給鄰居寫一份平反材料,有關(guān)方面說很好但這不是材料,給退回來了。我想我白寫了?那么能不能發(fā)表呢?給誰發(fā)呢?《北京文學(xué)》?可是誰知道我這篇材料像不像、算不算報告文學(xué)呢?也許叫人笑話呢?正好《人民日報》一位編輯第一次跟我約稿。那時在我心里《北京文學(xué)》比《人民日報》大,《人民日報》文藝部么,我?guī)缀跽l都不認識,如果覺得我這篇東西不是東西,那就一錘子買賣了,我沒臉見他們也用不著和他們見面了。于是我把一篇四不像的東西放在了《人民日報》傳達室。沒想到第二天就接到電話說幾天后在國慶節(jié)發(fā)表。后來,《人民日報》文藝部一路對我“拔苗助長”,我永志不忘,這里按下不提。

  那是我的第6篇報告文學(xué)。前幾篇除一篇外都發(fā)在《北京文學(xué)》,尤其難忘的是1979年的第一、第二篇。當(dāng)時天空剛剛明朗,百花剛剛初放,正是詩的時代,心兒就是要歌唱。我那時寫過幾首詩,我沒有想過要當(dāng)專業(yè)作家,也完全不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有一天趙金九讓編輯部的陳世崇帶我寫報告文學(xué)。還是那間暗暗的屋子,這回輪到我的眼睛亮亮了。因為我記住了陳世崇教我寫報告文學(xué)的那些話。至今還記得!然后陳世崇帶我去酒仙橋那邊的工廠采訪了一位女工,再然后又帶我去清河毛紡廠采訪一位女廠長。再再然后我不用帶了,寫到第6篇“材料”有點隨心所欲了。1980年底就叫我專業(yè)寫作,1982年和建功一起正式調(diào)入北京作協(xié)。好像,一篇“材料”,就把我速遞到北京作協(xié),實在也有點“拔苗助長”。而這棵苗,是在《北京文學(xué)》那間暗暗的屋子里生長出來的。那里陽光充足,水土豐潤。

  趙金九從他管《北京文學(xué)》、管北京作協(xié)(具體職務(wù)我都講不清)到退休至今,我只知道他幫助京城尤其京郊的作者們圓文學(xué)夢。我沒有讀過他的小說,甚至好像不知道他寫過小說, 當(dāng)然也因為我從來不大知道別人在寫什么。前些天偶然地見到他剛出的小說集的時候,并沒有太大的期望值。再偶爾地打開、讀來,竟是連連驚嘆了!

  人在囧途之趙囧 

  陳曉光從家里去縣城上學(xué),要經(jīng)過的35里鄉(xiāng)間小道,像枯黃的北瓜秧。途中經(jīng)過的幾條河,原都清清澈澈,后來干干巴巴,皺皺裂裂,木乃伊似的。如此從初一到高三了,第6個秋天了。他騎著一輛破自行車每走在這條道上,幾乎都能猜得到前邊的什么地方會遇到幾個什么樣的人在做些什么,說些什么。在這種單調(diào)的重復(fù),重復(fù)的單調(diào)中,他忽然看見一家小庭院的石榴樹上掛著一條紅裙子,短短的、瘦瘦的。紅裙子在樹上輕輕飄展,如同飄落枝頭的一片紅云。他很納悶,這個小庭院他來回走了這么多年了,怎么從沒見過這個穿紅裙子的人呢?

  從此他回家或返校都走得很早,好在小庭院對面的老榆樹下多待一會兒,期待一個穿紅裙子的人。

  但是紅裙子只是、僅僅是在他心里飄展。有一天他興之所至地要畫這個紅裙子姑娘。他用鉛筆在作業(yè)本上畫個縱情恣意,好像有一種神奇的力量附在他身上支配著他的筆。然后,那姑娘就好像在作業(yè)本上站立起來,叫他自己都吃了一驚。一位老師偶然間看到這畫,說這是他在市里教過的一個學(xué)生,高二或是高三的,很漂亮,喜歡唱歌跳舞。

  于是陳曉光再看這幅畫,那紅裙子姑娘就活脫脫地朝他笑了,他也禁不住地對她唱:走了太陽來了月亮又是晚上,哥哥什么時候才能走進你的夢鄉(xiāng)?待高考結(jié)束回家,他頂著火辣辣的太陽,順著那枯黃的北瓜秧,來到老榆樹下,看那石榴樹上飄展的紅裙子。他向庭院門口一位叼著旱煙袋的老人說他來找小院里那姑娘,是他同學(xué),喜歡穿那條紅裙子。老人笑,說那不是紅裙子,是他家老二的紅褲衩,他在煤窯挖煤,那里冤死鬼多,穿紅褲衩避邪。

  這個意外的結(jié)尾,叫我想起美國作家歐·亨利的短篇小說。我一路跟著陳曉光追夢,竟然只是追到一條避邪褲。這些文字我是從一篇小說摘錄的,叫《掛在石榴樹上的紅裙子》,原發(fā)2011年的《黃河文學(xué)》。小說主角陳曉光來回走在那像枯黃的北瓜秧的35里鄉(xiāng)間小道上,然而那綿延的青春萌動,那決不枯黃的無悔追夢,一如石榴樹上飄展的紅裙子,因為小道的枯黃而越見艷紅。作者自然也是個追夢人,而且青春無窮動。

  我實在很吃驚很驚喜,因為作者趙金九現(xiàn)已年過70,2011年也快70了吧?然而我讀到的是人在追夢,叫我著實地感動!又不搭界地想起那部很火的電影:《人再囧途之泰囧》。大概我感動之余想到,趙金九本來早就可以比不少作家還作家,可是他盡幫著別人追夢圓夢,這事兒還真有點囧。或叫:人在囧途之趙囧。

  塑料壺style

  小寶子頭一回跟李大爺來到北京賣紅薯。清晨醒來,李大爺拿一個塑料壺往毛巾上倒點兒水,讓小寶子擦擦眼睛。小寶子就見自行車鈴聲響成一片,跟大年初一早上的鞭炮聲一樣,響得亂七八糟,一塌糊涂,根本分不出個兒。前邊兩輛自行車撞在了一塊兒,倆騎車人下了車互相瞪著,眼睛里都噴著火。騎車的人都跳下車,按鈴。就這樣瞪著,噴著,按著,堵著。小寶子迷迷瞪瞪地說:北京呢?天安門呢?北京的天安門呢?

  李大爺叫小寶子拿塑料壺去打壺自來水,好就著干糧吃飯,說見了人叫聲大伯大媽,人家要是不讓灌就多給人家說幾句好話。出門在外,比不得家里。

  小寶子走到對面院兒門口,院子那水池子上的水龍頭也沒關(guān)好,滴答滴答地滴著水。小寶子在門口站著,等著,盼著有人出來好央求人家去灌水。可是一直沒人出來。他壯起膽子走進院子,灌了一壺水,然后把滴水不停的水龍頭擰緊。正要走,里院跑出一個胖孩子,大喊:奶奶快來,有小偷!

  小寶子說:我不是小偷。

  奶奶說她剛?cè)茅房,你就溜了進來,還說不是小偷?

  小寶子開始哆哆嗦嗦:我不是小偷。

  老太太說不是小偷你怕什么?還嘴硬!我們院里老丟東西,都是你們這些人干的。走,上派出所!

  那胖孩子奪過小寶子的塑料壺扔到房頂上,壺口正好朝下,壺里的水,汩汩地流。

  冬天了,胖孩子要去學(xué)校了,就見雪花把房頂蓋得和大地一樣潔白。只有塑料壺的壺口像一個妖怪的眼睛,黑洞洞地瞪著他。他突然有點害怕,心里有一種不是滋味的滋味。從此他每天上學(xué)都會不由自主地看它一眼。

  第二年秋天,賣紅薯的人們又來了。胖孩子早早起來把塑料壺刷干凈,又灌了滿滿一壺水,找到李大爺問那小孩呢?我要還他塑料壺。但是小寶子不來了,這個塑料壺么,李大爺說把它扔了吧。

  胖孩子愣住了。從此,那個塑料壺口就那么瞪著他了。

  這些文字我是從趙金九的小說《賣紅薯的孩子》里摘下的。一個塑料壺,裝著貧困、艱難,裝著農(nóng)村人的樸厚和進城的希冀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墒墙Y(jié)果呢,只有壺口直直地瞪著眼睛,空落落的,黑洞洞的,怎么也不明白,進城賣紅薯為什么要這樣受氣受委屈?這是為什么呀?一個傷害別人的人,那塑料壺口又像一個槍口那樣,對著他,死死地,走到哪跟到哪,叫他不得安生。

  老趙很寫實的小說,也帶著夢想。生活里絕不是傷害了別人都會良心不安的。我不知道老趙是在河南的什么地方長大的。我想是他筆下描繪得那么詳實的鄉(xiāng)村吧?他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才來到北京,當(dāng)然不是來賣紅薯,是分配來的。不過他明顯地帶著河南的渾樸,和紅薯的溫厚。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有一次他和我們單位的幾人來我家,是來勸說我采寫一篇文章的。因為事先我不同意,雖然那個題材很有意義,很值得去寫。北京作協(xié)另三位駐會男作家都同意去了,就缺一個我了。我其實也應(yīng)該去的,只是覺得不適合我寫。那時候,就如住房還是分配的,干活也有分配的。領(lǐng)導(dǎo)派的活我不配合,是我不顧全大局不對,弄得老趙他們很為難。后來呢,后來我還是沒有去。后來呢,后來老趙沒有因此事說過我。倒是那天在我家給我媽媽留下很好的很可親的印象。媽媽的特點是不記人,但是記得一個叫趙金九的人。

  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年老趙就很體諒一個作家對題材的選擇,雖然他并不希望并不贊成我是這樣的選擇。不過,他是從河南產(chǎn)紅薯的地方來的,溫厚。北京作家在一起,溫暖而團結(jié)。北京作協(xié)有30個駐會作家的時候,上有肖軍,中有王蒙,少有建功,當(dāng)時有一個說法,說一個北京隊可以和國家隊比賽。用今天的語言,叫做:PK。

  北京作協(xié)隊的優(yōu)勢之又一是:沒有塑料壺style。

  讓人們沒有恐懼地生活

  南陽有個方言叫“日冒”,是指那種有影兒沒影兒、沾邊兒不沾邊兒、靠譜兒不靠譜兒的話都能說圓了的人!拔覀儭贝謇镉袀人大家管他叫日冒。國民黨的兵一早抓他去扛麻包,他說他肚子痛起來滿地滾,兵說叫你現(xiàn)在痛一個看看。說著就用槍托把他亂砸一通,砸到那兵再也無力舉起槍托。日冒只好扛起那二百七八十斤的麻包,從此見兵就怕。

  日冒無意中聽說了他扛的是鹽。鹽?這么多鹽?本來十個雞蛋就能換一斤鹽,現(xiàn)在一斤鹽漲到一斗小麥的價。鄉(xiāng)下人哪里還吃得起?日冒假裝病痛央求押送他的兵進村里弄碗姜湯。那兵一走,日冒脫下布衫扎緊兩個袖口,把麻袋割開一口子,往倆袖子里灌鹽,扎牢。再把麻袋的口子堵上,把倆袖子鹽埋在包谷地里。待把大鹽包扛到大兵的駐地,他返回來扒出他的鹽,感覺有十四五斤,留出夠家人一年吃的鹽,發(fā)了一筆小財。

  村里人問日冒哪來的鹽,他說那個當(dāng)官兒的小老婆看上了他,要留他在身邊使喚,他非要回,那小老婆用白嫩的手扇他一耳光,又喊人給了他十斤私房鹽叫他滾。

  有了這次經(jīng)歷,日冒的腦子開竅了。他走村串鄉(xiāng)收土布,然后去集上賣,一匹布能賺半升包谷的錢。他的買賣越做越大,有一次進山遇到倆人,一次就把他那45匹布全買下,給了他56塊銀元。日冒喜出望外,后來發(fā)現(xiàn)他們也是兵,他叫苦不迭!那倆兵招待他吃飯喝個酒,半碗燒酒下肚,日冒說當(dāng)個男人不能不會喝酒,也不能沒有女人。你們家里有沒有女人?他們說那是打敗了日本鬼子以后的事,現(xiàn)在天天打仗,誰知道哪天死哪天活?有個女人那不是拖累。日冒說:“你們不是兵嗎?”那倆人用拇指和食指比成個“八”字。

  日冒回到村里,村里人都上他家想聽他“日冒”。他把右手伸成八字甩在油燈下,說:“知道這個不?”有人笑,心想這不就是個八字。大家看這人笑,都笑了,雖然誰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一連幾天大家見他就叫他說說八路,他講的都是從那兩個八路那里聽來的。有人說自古以來都是打天下的人坐天下,還沒聽說過別人打了天下叫老百姓坐的道理。

  兩三年過去了,鬼子投降了,八路找不到了。夏天村里開進了隊伍,日冒天天想八路,就找去了,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見他們的官。又伸手甩出個“八”字:“你們可見過這個?”那把門的不明白,日冒說:你們可是八路?把門的說你是八路?日冒說:我要找八路。

  于是出來個中年人,日冒說:“我不光認識八路,還跟八路的大官兒是好朋友!敝心耆苏f你那個八路的大官兒叫什么名字?日冒說:“我們從來都是以兄弟相稱,他叫我老兄,我叫他老弟。”中年人一揮手說:“拉出去,把這個通匪分子斃了!”

  于是嚴刑拷打,昏死過去,老婆托人送禮求情,換來一個遍體鱗傷地活著,從此閉口不談八路。

  又是一年,村里開來解放軍,煮了餃子一碗一碗端給老人和孩子吃。第二天天沒亮就走了。村里人都來問日冒這么好的解放軍,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八路軍?日冒說:這么好的隊伍不是八路還能是誰?啥解放軍不解放軍的。

  后來,土改、清匪、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日冒也讓農(nóng)會抓走了。他自恃對八路有功,心里踏實。提審時讓他交代罪行,他說是從頭說起嗎?于是他說六七歲在地里拾柴火時偷過苞谷穗,八九歲時往井里撒過尿。十來歲時還——

  日冒“頑抗到底”,被押進了縣監(jiān)獄。多少年后,少不更事的紅衛(wèi)兵在監(jiān)獄里發(fā)現(xiàn)了日冒,日冒倒在紅衛(wèi)兵的扁擔(dān)下。

  這些文字我是從趙金九的小說《日冒行述》中摘下的。一個對八路軍情有獨鐘的內(nèi)心快樂自娛自樂的農(nóng)民,解放初被抓押,坐牢到“文革”。后來呢?沒有后來!拔母铩遍_始就被打死。一個中國式悲劇。日冒的內(nèi)心忠厚和外在吹牛,又叫讀者笑中帶淚。“文革”,用日冒們、用無數(shù)人的冤魂,凝聚成一個命題:讓人們沒有恐懼地生活!從來贏得戰(zhàn)爭需要付出生命,而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付出的生命,贏得了什么呢?

  一個命題。

  能塑造日冒這樣一個苦難中帶出渾身笑料的人,一定是能給周圍的人帶來幽默和快樂的。八十年代是個開放的、開心的年代。

  老趙主持作協(xié)的會,常常妙語相向,笑聲不斷。我一直不大喜歡開會的,但是老趙的會快捷、快樂,沒老沒少沒大沒小,還有,沒頭沒腦;我是說,主持者不愛講套話直奔主題,與會人唇槍舌劍智者無敵。因為散發(fā)著一個個思想解放的信息,涌動著一個個生命飽滿的張力。

  那些年,睡雙層床的日子

  從縣城伸過來的公路,擦著村邊兒過,方圓三里五村的農(nóng)民們就把公路當(dāng)街道,每逢雙日子,挑著擔(dān)子挎著筐,沸沸揚揚的嘈雜聲,能喧鬧出二里多地;五顏六色、擠擠抗抗的滾滾人流,飛土揚塵,離幾里地都能望得見黃騰騰一片塵云。日頭一出來,該吃早飯啦,集也就散了。像早晨的露水一樣,日頭一照就干,農(nóng)民叫它“露水集”。

  這段文字,是從趙金九1981年的小說《鄉(xiāng)村酒肆》里摘錄的。那年頭, 《北京文學(xué)》聚集了一批日后很有影響的作者,有一次辦創(chuàng)作班(是不是叫這個名稱?)女的就4人,住一屋兩張上下鋪的雙層床。是張潔、張辛欣、章德寧和我。小章那時是老趙的部下。我和她兩人經(jīng)常在院子里“夢游”,因為我倆有點懵懵懂懂,我實在還不知文學(xué)為何物。有一次在一間放著四張雙層床的男生宿舍,我聽男作者們帶點神秘兮兮地在講《北京文學(xué)》發(fā)王蒙的作品。王蒙是誰?為什么發(fā)表王蒙的文字是那么大的事?我不敢問不好意思問。我實在不是文學(xué)愛好者,我上中學(xué)時讀了不少外國小說只想考外語系,在戲劇學(xué)院上大學(xué)時只讀劇本,莎士比亞的,易卜生、莫里哀的,當(dāng)代文學(xué)幾乎沒讀過!侗本┪膶W(xué)》營造的氛圍,于我是文學(xué)的啟蒙。后來,那些睡雙層床的業(yè)余作者一個個入了北京作協(xié),再再后來,文學(xué)路上倒有點像老趙筆下趕露水集的五顏六色、擠擠抗抗的滾滾人流,而老趙,只在那里“挑著擔(dān)子挎著筐”,為他人作嫁衣裳。

  《北京文學(xué)》的前后十位老編輯一人一部書,和趙金九的這本《掛在石榴樹上的紅裙子》,共12本組成一套《老編輯文叢》,由現(xiàn)任《北京文學(xué)》主編劉恒主編。北京作家多少變成鉛字的散文、小說后面,都站著這一個個推手,但是老編輯們的集子都是第一本,是唯一。我只見到老趙這一本。我看著封套上那些名字,竟是無限感慨:方楠、石叢(陳世崇)、孫迅韜、李源實、周雁如、趙金九、章德寧、傅用霖、傅雅雯、藍春榮、譚誼、孟亞輝!他們列隊組成的,是一部北京改革開放以來的文學(xué)史。他們組成方陣彰顯的,是無聞的力量,是為他的莊嚴。

  而我,走到今天,不無感動地想起,那些年,睡雙層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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