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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的《北去來辭》:終其一生的尋找(岳雯)

http://marskidz.com 2013年07月30日09:25 來源:人民日報海外版 岳 雯

  林白的長篇小說《北去來辭》最初在《十月》發(fā)表的時候叫《北往》。小說中,海紅從廣西到北京,銀禾、雨喜從湖北到北京,在熙熙攘攘的大都市的一個角落,過著或焦慮或從容或自得的生活。從南往北,是為“北往”。不過,我更喜歡現(xiàn)在的題目,叫人想起陶淵明的“歸去來辭”。這“去”和“來”,是在南方和北方之間往返,也是在自由與安穩(wěn)、快樂與憂傷、沉思與行動之間去來。當然,最棒的還是“辭”。林白的小說,那些雋永、明媚、甚至不乏妖嬈的語詞,像煙花般盛開在漆黑的夜空,化作點點繁星,照亮了閱讀者的眼睛。

  無法不愛海紅,對著她,我們仿佛攬鏡自照,清晰地看見了自己,那個一直處于漫長的青春期因而顯得“傷感、矯情、自戀與輕逸的自己”,也看清了自己的夢想與疑難,可能與局限。我以為,海紅當是林白創(chuàng)作生涯中不可或缺的人物,有了她,那個無時無刻不在騷動著尋求生活的意義的“自我”可以稍微安定一會兒,也因為有了她,個人的彈丸之地可以與廣袤的社會聯(lián)接起來,愈見開闊。當然,海紅也處于兩個世界當中,一個世界是現(xiàn)實的、日日與之相處的世界。在海紅眼里,這世界無非是道良的兩居室單元房,那莫名其妙的氣味,奇長奇壯的龜背竹,顯然,生存的環(huán)境是逼仄的,大的文化環(huán)境則有一股子虛浮氣,人是很難在其中找到歸宿的,何況,道良也并非她的良人。海紅夢想的是另外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這世界什么樣,她也說不清,終其一生,她都在尋找。

  我相信,海紅夢想的世界永不會來臨,也正因為此,才深深誘惑著海紅,一往無前地去尋找。林白不僅寫出了海紅在兩個世界的徘徊,還要去探尋之所以如此的原因,那就是打開時間維度,重建一個人的過去。海紅將自己所遭遇的生活種種歸因于幼年時期情感的匱乏?刹皇敲,但凡遇到生活的關節(jié)點,那個幾乎被所有人所遺棄、在饑餓與困頓中尋找不到出路的小女孩就跳出來了,她幾乎左右了海紅的所有選擇,包括輕率的婚姻,對情感的渴望,對家的依戀,如此種種,不可歷數(shù)。

  不僅在海紅自身內(nèi)部存在著分裂,在小說的其他人物之間,包括史道良、銀禾、雨喜、春泱……幾乎在每個人身上,世界與世界的區(qū)隔無處不在。較之于沉默的、多思的道良和海紅,銀禾和她的女兒雨喜的出現(xiàn)為這本書帶來了勃勃生機。沒有了知識和思考的束縛,加之來自大地的生活經(jīng)驗,使她們成了堅定不移的行動派。銀禾的魅力體現(xiàn)在滔滔不絕的“說”中,她把興沖沖的喧騰的鄉(xiāng)村生活帶入了海紅和道良的寂靜中。因為有了銀禾,我們的生活是可以五光十色遍地生花的。至于雨喜,那簡直是21世紀的新新人類。她有主見,果敢,她不怕犯錯,甚至有意試錯,她為自己的生活承擔責任,也付出相應的代價,啊,她還有一個虛擬的網(wǎng)上世界,在這個世界里她可以隨心所欲地成為她想要的那個樣子。不過,你發(fā)現(xiàn)了嗎?無論是誰,他們的世界并無交集,盡管他們是血濃于水的親人。這也是這部小說令人稱奇的地方,作為一部長篇小說,它不依靠“關系”推進情節(jié),甚至,小說的主要人物之間也并無牽連,就像銀禾永遠不會知道雨喜經(jīng)歷了哪些,就像海紅和銀禾之間僅止于訴說與傾聽而已?梢哉f,在這部小說里,林白洞悉了某種真相:世界和世界隔著深淵。這就像海紅的父親柳青林所描述的“兩股并行的時間流”:一股必定要走向時間的盡頭,另一股是自由時間流,可以逆流而上到達過去也可以快速到達未來。這近似于科幻小說的表述精準地描繪了我們的現(xiàn)在。

  世界和世界隔著深淵,卻不意味著放棄溝通的努力。我以為,林白的文字恰如一座橋,她引導我們走出封閉的自我的世界,去觀照他人的世界;她也提醒我們,這并不意味著自己的世界就不重要,反身而誠永遠是可能且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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