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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就是有詩意的人(大衛(wèi))

http://marskidz.com 2013年08月02日09:47 來源: 光明日報 大衛(wèi)(北京)
詩人和他的繆斯(油畫) [法] 亨利·盧梭詩人和他的繆斯(油畫) [法] 亨利·盧梭

  詩人是文字的搬運工,是句子的拆遷戶,他們最擅長的是把一些句子打磨拋光,或者相反,把一個個詞整得死去活來。他們是語言的冒犯者,月亮的朋友或者敵人,他們歌唱愛情和像愛情一樣美好的事物。在他們眼里,露水不是水的一個名字而是珍珠,是寶石,是閃了腰的星光;給句子加上雷霆與閃電還不夠,他們還擅長讓相思生銹——對,相思,詩人對這個詞情有獨鐘。詩人眼里的相思是:墻頭上跑馬還嫌低,面對面坐著還想你;詩人眼里的癡情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詩人眼里的忠誠是:馬蹄踏倒了鮮花,鮮花依舊抱著馬蹄狂吻;詩人眼里的憂傷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詩人眼里的生活是: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如果沒有女人,世界會缺少一半的美;如果沒有詩人,世界會缺少一半的贊美。鮮花會錯過閃電,天空會找不到答案,白云會交白卷。

  詩人最早被稱為騷人,騷者情緒也。如果花落了沒人感嘆,月沉了沒人傷感,水逝了沒人留戀,心動了沒人繾綣……總而言之,如果沒有詩人,世界就會像炒菜的時候忘了放味精與鹽一樣平淡無味。詩人是生活的溫度計,從他們身上,我們有時候能感知生活的、甚至歷史的體溫。比如,面對那個特殊的年代,詩人北島喊出的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詩人顧城給出的結論是: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其實,黑夜與光明也是詩人的兩面,在我的潛意識里,所謂詩人應該是那些精神明亮的人,他們既是明月的愛好者蘇東坡、菊花的“骨灰級粉絲”陶淵明,更是酒的忠實死黨李太白……他們的心跳是詩,他們的呼吸是詩,他們讓波浪做河流的秘書,讓飛鳥做天空的書童,讓鮮花分行,并讓玫瑰與月季在風的歌聲里互相交織。

  詩人是一個多么美妙的稱呼,有段時間我奇怪為什么寫小說、散文的可以稱為小說家、散文家,而詩人卻只能稱為詩人?后來明白了,寫小說與散文的之所以可稱為家,大概是因為只要下苦功就有成名成家的可能,而詩人卻必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詩人詩人,光會寫詩還不夠,還必須會做人。不管你的才華多么李白,不管你的豪邁多么蘇軾,不管你的閑適多么陶淵明,如果你的心跳是秦檜,你的呼吸是趙高,你的奴顏是和珅,那么,哪怕你的詩妙得像黃金在天空舞蹈,你也稱不上是真正的詩人。

  我固執(zhí)地認為,詩人并不是會寫詩的人,而是有詩意的人;燠E詩壇多年,各類人等看多了,有的人很光鮮,詩也寫得漂亮,但卻凈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們拿詩人這頂桂冠,裝瘋賣傻者有之,招搖撞騙者有之,騙色誆錢者有之……這些人,怎么可以稱為詩人?頂多是寫詩的人。由此,詩人可以細分為兩種:一種是寫詩的人,一種是不寫詩但卻有詩意的人。相對于那些打著詩人旗號光寫詩不做人的人,我更愿意把見到一朵小花便停步端詳,聽到鳥鳴即發(fā)呆半晌,從一根蘆葦輕微的骨折聲里聽到世界在疼的人,稱為詩人。他們雖然不寫詩,但他們感受世界的方式卻是詩意的,而這種有詩意的人才是真正的詩人,他們雖然不把文字分行,但卻有一顆顆水晶般的心——誰說他們不寫詩呢?他們在一朵花前蹲下的姿勢誰能說不是詩的標題,他們在河水前對著天空發(fā)呆的影子誰能說不是一行清澈的句子?他們把自己的身軀當作一支筆,在他們眼里,不管大地還是花瓣,都是美麗的稿紙,他們要做的就是在美麗的稿紙上寫下美麗的句子,甚至他們自己就是美麗這個詞。

  因為這些詩意的人,明月才像明月那樣升起,世界才沒有消失。(作者為詩人、中國詩歌網執(zhí)行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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