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童《黃雀記》：黃雀在后的殘酷青春(古滕客)

　　很多人認為蘇童不是一個善于講故事的作家，可《黃雀記》卻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小說寫的是3個人之間的關系，兩男一女，他們的成長時期發(fā)生的一件錯案對3個人人生的影響。

　　蘇童不動聲色地描摹了一幅似曾相識、卻又宛若夢境的浮世畫卷。這里有少年的殘酷青春、香椿樹街上的眾生百態(tài)、市井生活，彌漫著南方的濕潤、幽暗。保潤在十多年后出獄了，蘇童一連串的拷問也來了：保潤要不要復仇？怎么復仇？原來做了錯事沒有受到懲罰的人又是怎么懺悔的？蘇童把這個過程寫得非常細膩。他在小說里把整個時代的變化，和每個人的命運緊密地結合在一塊，拷問的是一個非常深刻的問題，對整個民族的心理進行了很細、很深入的發(fā)掘。

　　蘇童筆下的井亭醫(yī)院，貫穿了整部小說，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荒誕符號：瘋子與正常人之間沒有界限。精神病院里有青春時光的成長、放浪與殘酷，也有成人社會的欺騙、背叛與賄賂。這是一個展現眾生相的舞臺，當瘋癲的荒誕一旦被常態(tài)化之后，這部小說所書寫的其他巧合、偶然似乎都夠不上荒誕了，蘇童恰是力圖以這種力透紙背的荒誕，來揭示世俗中不同人性最隱蔽的一面。

　　作為最初以先鋒小說出名的蘇童，如今的《黃雀記》里依舊滲透著一種先鋒的精神。一個真正優(yōu)秀的作家，他永遠會在他的作品里透露出一種與眾不同的精神，這種精神是在表達生活、人物、人性與現實、與世界、與生活的關系時有一種特殊的方法。在《黃雀記》里有大量隱喻的細節(jié)，在精神病院里的爺爺就是一種象征，他未必是真正的瘋子，而是與外界的一種遠離、疏離；舞蹈“小拉”也是時代的一種隱喻……通過這些隱喻，過去與現實交織在一起，一種特別復雜的、扭曲的人性被展現了出來。

　　小說里沒有寫到黃雀，可為什么起名叫《黃雀記》呢？對此，蘇童解釋說，黃雀象征著在陰影中潛伏的危機，對人們的命運虎視眈眈。整個故事講的就是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戲：柳生做了保潤的黃雀，但最后的黃雀還是保潤……似乎有些糾結，但一切卻自然而然，小說中的每個人物、每個細節(jié)都處理得很細膩，伴隨著蘇童優(yōu)美舒緩的敘述語言，讀起來沒有絲毫不適應。

　　蘇童曾說：“作為一個寫作者，我始終渴望一種會流動會搖曳的小說風格，渴望對每一篇末竟的新作有挑戰(zhàn)性的新鮮陌生的心態(tài)。”蘇童的目光越來越務實，在《黃雀記》里，他考慮人要怎么活下去，每個人物和歷史、現實、世界以及自己內心的關系，這來源于一個作家的社會責任感，更來自于對弱勢群體的悲憫與關懷。《黃雀記》讓我看到了當下真實的蘇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