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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白與明了:學術研究的表達方法(莊錫華)

http://marskidz.com 2013年11月06日09:20 來源:中國作家網 莊錫華

  五四運動推廣白話,語文結合,魯迅、胡適等人的學術性文章大多通俗易懂,顯示出白話方便溝通的優(yōu)越特性。如今學術隊伍擴容,少數(shù)學人養(yǎng)成了操弄文字的不良習慣,文章晦澀難懂,不知所云。讀者因此有理由向那些裝腔作勢、矯揉造作者發(fā)出“請說人話”的喊話,雖然聽起來感覺尖刻,其實是很有道理的。

  我對此類學術文章也一樣深懷不滿,但秉性謙和,覺得即使是批評也還是要與人為善,盡可能避免過于刺激的言詞,換一個溫柔的說法或許更能敦促學術討論中慣于故作艱深的人士對此予以必要的反思。那么換一個什么說法呢?我想是不是可以要求學者用簡單的人話來表述其研究成果,這樣說也許更能為當事人所接受。因為與簡單的人話相對的只是復雜的人話,而有了這樣的區(qū)分,就可以把那些被人指責不說人話的人納入到人話的范圍里來,解釋說他們說的其實也是人話,不過是復雜的人話,陽春白雪,曲高和寡,少有人懂得罷了。

  但這樣說,其實為人開脫的效果很有限,說復雜的人話,存心不讓人聽懂、看懂,不也違背了學術研究為人釋疑解惑的初衷?學術研究屬于探索性的思維,活動于人類未知的領域,比別人先行了一步,然后回過頭來向大家報告心得,與人分享探索的收獲。這就要求說話要說得明白,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但是我們看到一大批用復雜人話報告學術收獲的文章,要么大篇幅搬弄外國人彼時彼地的言說,抬著這些國際名人的名號嚇唬不知底里的國人,要么為了顯示論文含著高深的思辨,與人玩起了文字游戲,讓人墮入云里霧里,讀者跟著作者繞來繞去,最后竟然不知所云。既然費了好大的工夫讀了學術文章仍然不明底里,人們?yōu)楹我グ葑x此類讓人頭痛的文字,徒添新的煩惱?

  人與人用語言交流,表達方式各人可以不同,但只要是交流,就要說人話,讓人容易聽懂、看懂的便是簡單的人話;復雜的人話,因為復雜,懂的人少,交流必會受到限制。從實現(xiàn)交流的目的看,說復雜人話的人,要么是敝帚自珍,不愿將研究心得與人分享,存心不想讓人看懂、聽懂。如果真是這樣,何必多此一舉,寫那些叫人看不明白的學術論文。要么就是自己沒有把問題搞清楚,因為職業(yè)的需要,必得要寫文章,緣于無可告白,只好故弄玄虛,玩文字游戲,設下文字迷障,繞來繞去,意思仿佛是我不明白,你也休想弄明白。

  五四時期舊式文人寫文言的文章,自稱雅馴,得意非凡,但語文脫節(jié),存在理解的障礙是不言自明的,而他們又十分陶醉于孤芳自賞的欣快,并不在意人們理解與否,失了說話意在交流的本旨;新派人物提倡白話,主張語文結合,我手寫我口,感覺理直氣壯。那時白話與文言有過一番激烈的較量,最后還是語言交流理解的要求占了上風,白話流行,文言越來越成為少數(shù)人把玩的古董。而新派文人也很爭氣,朱自清、俞平伯、豐子愷用白話寫出了讓人讀得有滋有味的美文;魯迅、胡適、聞一多等人則用白話寫出了曉暢明白、深入淺出的論說文。

  我覺得現(xiàn)在那些堅持用復雜人話寫學術文章的人,并不缺少究天人之際、成一家之言的企求,平心而論,文章寫出來誰不想滿城爭說、洛陽紙貴?只是因為世風變化太大,人人都要在學術領域內跑馬圈地、爭奪話語霸權,問題沒有想明白,只好用復雜的人話包裹淺薄的思想在學界周旋。但這樣的東西糊弄人一時可以,時間一長,淺薄的馬腳總會露出來的。寫到這里我很自然地想到當年提倡白話的胡適,他說的那些大白話,其中不少含著深刻的道理,他堅信白話(實際就是我這里說的簡單的人話)可以表述精深的思想,他雖然有留洋的經歷,但并沒有挾洋自重,做的是中國式的學問,說的是中國話,他強調怎么想就怎么說,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老老實實、腳踏實地,我想這些都是學人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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