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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國真(紅孩)

http://marskidz.com 2015年04月28日10:52 來源:陜西日報 紅孩

  這個世界每天都會死人的。人死了,就預示著一個人的生命結(jié)束。對于生命的結(jié)束,我們向來無法預知。因此,每當聽到親人、朋友的去世,我們都會感到突然,感到傷痛,感到不可思議。一個人經(jīng)歷過死亡,到八寶山那樣的地方一次次的向親人、朋友告別后,對死人的事情似乎有些麻木了。有時事后想,人活得不要那么悲傷,早晚都是要去一樣的地方。話是這么說,心可以這樣想,可當我們真的再一次于某個不經(jīng)意的日子聽到親人朋友離世的消息,我們往往還是充滿無限憂傷。道理很簡單,因為我們是人,是有感情活動的人。

  4月26日中午,我正在做午飯,手機忽然接連有人打電話、發(fā)短信,告之我的好朋友詩人汪國真去世了。對于這樣的消息,我自然感到很突然,這怎么可能。坷贤羲哦啻蟀?他體壯如牛比我強百倍!我勉強把飯菜做好,擺到桌子上。在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說笑時,我一個人躲到書房里,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著國真的音容笑貌。想著他溫和謙遜的樣子,我想哭卻哭不出來,我甚至想笑,說老汪你別搞怪,你怎么能到遠方去了呢!

  我最早知道汪國真的名字,始于1990年。那一年,一本名曰《年輕的潮》的詩集悄然出現(xiàn)在圖書市場,不到半年時間,很快風靡全國。我那時在北京經(jīng)濟學院讀書,發(fā)現(xiàn)有很多的學生中午都愛到學校北門外的小莊新華書店去買此書。說實話,在這之前,我并不知道作者汪國真的名字。在我們那一茬文學青年中,當時滿嘴的詩人名字是北島、舒婷、顧城、楊煉、芒克等所謂的朦朧詩人。不久,中央電視臺的一檔青少節(jié)目舉辦全國首屆主持人大賽,我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汪國真也被拽去湊熱鬧。無疑,這肯定給大賽增加了不小的收視率。然而,汪國真并沒如愿以償?shù)啬玫浇皙。第二天,媒體上就有很多批評之聲,主要意思是說,一個人在某些方面可以有所長,甚至是超長,但不可以通吃。從那以后,老汪的聲音就小多了。不過,在接下來幾年的幾本暢銷刊物上,如《女友》、《遼寧青年》、《中國青年》,仍然可以看到汪國真的專欄和他的哲思短語。只是詩歌很少看到了。

  我和國真的第一次相見,是在中國文聯(lián)的招待所。那是1995年的夏天,我和張虎、曉光、傅溪鵬幾位老師正籌備中國藝術(shù)報的創(chuàng)刊。一天中午,傅溪鵬給我打電話讓去他辦公室,說有個人一定要見。我們當時在策劃報紙的稿件,非常需要一些名家。傅老師他們幾個是資深前輩,認識人多,每有名家到報社,他們都會讓我們幾個年輕編輯去見見。進得門來,見有一個帥氣的中年男人坐在沙發(fā)上,我與之一打照面的瞬間便脫口而出:“你是汪國真!”見我們很熟悉的樣子,傅老師說你們過去早認識啊。我說:“不是,是我認識汪老師,汪老師不認識我!边@樣,我們?nèi)齻人就開始了短時間的交流。時間長了,具體聊得什么,似乎已記不起來。我只記得在分手時,我對汪國真小聲說:“我不管別人怎樣評論你,我認為你是繼徐志摩之后,中國當代最會用白話寫詩的人!甭犃宋疫@樣的肺腑之言,他很是激動,緊緊握住我的手說:“你是我這幾年遇到的真正的知音。”

  知音遠勝過朋友。自從有了一面之交,我和國真的交往逐漸加深起來。我們不是經(jīng)常見面那種,有時最長一年多都沒見,但每次通電話、發(fā)短信,都很熱烈。不論是報社副刊約稿,還是我組織的社會活動需要他助興,每次聯(lián)系,他都積極參與,哪怕是參加別的活動少去幾天;叵肫饋,我們一起到過的北京昌平、遼寧阜新、陜西延川、河北易縣、廣東番禺等地,每到一處,不論是參觀、開會、吃飯,我們倆總是形影不離,彼此有著說不完的話。

  國真這個人活得很真很純粹,他待人處世也十分簡單。他身上既有文人的豪爽浪漫,也有老北京人的禮數(shù)規(guī)矩。交往這么多年,很少聽他議論文壇是非,對于外界對他的各種不敬,他幾乎不予理睬,他相信一切靠實力說話。他說,人一旦有了實力,你就會有無數(shù)的機緣在等你。他過去沒成名前,他不認為是編輯不識貨,而是自己的詩沒有寫好,甚至是字沒有寫好。等自己成名了,當別人攻擊他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搶了別人的飯碗和地盤。人家肚子里有氣,罵幾聲消消氣也就沒事了。話是這樣說,我相信國真內(nèi)心深處也還是有很多煩惱的。

  自古文人相輕。既然詩歌界對自己層層阻擋,國真默默選擇了書法、繪畫和音樂進行了生活的拓展與嘗試。國真的書法有點像毛體,再加上他的名氣,社會上有相當一批人喜歡。國真做人實在,寫字也實在,有幾次我們一起外出,本來事先說好只給當?shù)卣徒哟龁挝粚憙煞,可毛氈筆墨一備好,國真就被人綁架了。寫二三十幅也未必擋得住。有人事后對國真說:“你可賠大發(fā)了!眹嬲f:“咱又不是書法家,人家要那是看得起咱,管他那么多。”說實話,這幾年我也給國真介紹幾個寫字的活兒,原想讓他掙點,可誰知人家一說跟我如何好國真就不好意思再收錢了。

  國真是個藝術(shù)通才。2000年后,國真開始玩音樂。我覺得國真有很多的詩本身就是好歌詞,無非就是遇到一個好作曲。2002年冬天的那場雪后,國真找到我說,白雪最近唱了一首他作詞的歌,感覺還不錯。我說:“你是個天才,你干脆自己作詞作曲得了!眹嬲f:“那得先找個作曲家拜師學學入門功夫!睅滋旌螅液蛧姹阏业揭晃辉诒本┑纳綎|作曲家去求教。半年后,國真拿著一盤磁帶給我,說里邊有十首歌,全都是他一個人作詞作曲的。這就是汪國真,想干事就能成事的汪國真。

  這些年,國真的故事、新聞一直不斷。一會是說他和吳歡、張寶瑞幾個人搞了一個什么沙龍,一會又說他的書年年遭遇盜版,還有的說他的字畫賣到每平尺多少萬元,更有甚者傳說有幾個真粉兒為他爭風吃醋等等。我聽后,大都輕輕一笑,在我看來,那都不過是汪國真吸引人們關(guān)注的策劃效應而已。

  去年十一月,報社文化財富周刊委托我?guī)ьI(lǐng)一批名作家、詩人到河南焦作采風。從辦公室開出的名單中,我看有汪國真的名字,就對具體聯(lián)系人信誓旦旦地說,跟汪國真說我?guī)ш,他肯定會去?傻任覀兂霭l(fā)那天,汪國真竟推托有事去不了了。我感到很詫異,F(xiàn)在看來,那時的他已經(jīng)生病了,只是他不想讓朋友們知道。春節(jié)時,我們倆互相發(fā)短信問候,他絲毫也沒有流露他生病的消息,要知道他得的是肝癌,無論如何我要到醫(yī)院好好陪陪他的。以我對國真的了解,他在生病住院期間,說不定還會研究怎樣治療癌癥呢?我相信他有這個智慧。無奈,天不假年,上蒼這次不肯給國真機會了。我無語,無語,我真不知道該怎樣再寫下去,只好就此打住,長歌當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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