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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文學的崛起與“主流文學”的重建

http://marskidz.com 2015年04月29日14:27 作者:邵燕君

  如果從1998年臺灣蔡智恒(痞子蔡)在BBS上連載的《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在大陸中文網絡迅速傳播算起,至2014年中國網絡文學的發(fā)展已經走進第16個年頭。2013年底,中國網絡文學用戶已達2.74億[①]。經過十余年的迅猛發(fā)展,特別是2003年以后在資本力量的催動下向類型化方向發(fā)展以來,網絡文學不但形成了自成一統(tǒng)的生產—分享—評論機制,以及建立在“粉絲經濟”上的“快感機制”(如“爽”、YY等),并且形成了有別于“五四”“新文學”精英傳統(tǒng)的網絡大眾文學傳統(tǒng)。這些都對傳統(tǒng)精英文學的主流地位構成挑戰(zhàn),也對傳統(tǒng)的學院批評構成挑戰(zhàn)。在經過被稱為“網絡改編元年”的2011年之后,2012年網絡文學又發(fā)生“第二次革命”,進入了移動互聯(lián)網時代。隨著大量的網外之民的“被網絡化”,網絡不再是“網絡一代”自娛自樂的亞文化領地,而正在成為重新匯集所有文學力量的主流媒介。

  正當網絡文學“悄然坐大”的時候,聲勢浩大的“掃黃打非·凈網2014”專項行動[②]再度讓人們感受到意識形態(tài)強大的管束和規(guī)訓力量,但同時也從另一個角度向人們暗示,網絡確乎正在成為國家“主流文藝”的“主陣地”。在這個意義上,“主流文學”的問題重新被關注。到底何謂“主流文學”?目前居于正統(tǒng)的“體制內文學”是否還能“坐穩(wěn)大位”?網絡文學與傳統(tǒng)紙質文學的關系,到底是通俗文學與精英文學的關系,還是新舊媒介文學之間的關系?網絡文學是否能被“主流化”?面對媒介革命,“主流文學”是否需要重新建構?它將具有怎樣的“中國特色”?

  “中國特色的主流文學”

  “主流文學”是“主流文化”的一部分!爸髁魑幕蓖ǔ1徽J為是一個社會倡導的、由多數人共同享有的思想方式和文化方式。在不同歷史時期和不同社會語境中,“主流文化”有不同的顯現方式。在全球化資本主義體系里,“主流文化”被指認為是一種大眾文化,也是流行文化。這正是近年來全球流行的《主流——誰將打贏全球文化戰(zhàn)爭》[③]一書的基本觀點。基于“全球文化戰(zhàn)爭”的視點,該書作者直接把“主流文化”指認為一個國家的“軟實力”,在序言中,他引用“軟實力”概念的發(fā)明者、美國克林頓時期國防部副部長約瑟夫·奈的話說,“軟實力,是一種吸引力,而非強權”!败泴嵙Α毙枰ㄟ^價值觀來產生影響,而負載這種價值觀的正是極具國家競爭力和全球影響力的流行文藝,也是一個國家的“主流文藝”。

  仔細解讀一下“主流文化”概念,可以發(fā)現它背后有4個關鍵詞:大眾、資本、文化精英、國家權力。大眾流行文化居于最表一層,背后是政治、經濟、文化各路力量。在資本的運作下,流行文化打造大眾的“幻象空間”,在文化精英的導引下,將權力關系植入大眾的情感—欲望結構。高明的“軟實力”豈止是吸引力,甚至可以是媚惑力,“軟”到幾乎隱去一切“規(guī)訓”“引導”痕跡,發(fā)乎于“人性本能”,止乎于“普世價值”,才具有真正強大的實力。

  在全球“主流文化”模式參照下,中國當下“文學場”的格局可謂獨具特色。一方面,“新中國”成立以來建立起來的一整套文學體制和管理體制仍然完整存在并且有效運轉,但以文學期刊的“邊緣化”和“老齡化”為標志,“體制內”文學已經越來越“圈子化”,從而失去了大眾讀者[④];另一方面,在資本運作下進入集團化的網絡文學已經建立起來日益成熟的大眾文學生產機制,不但擁有了數以億計的龐大讀者群,也建立起一支百萬作者大軍,然而,必須小心翼翼地接受體制管理,尋求體制接納。

  在二者之間,以學院派為代表的文學批評精英力量多年來與五四“新文學”傳統(tǒng)脈絡下的“嚴肅文學”“純文學”共生,對驟然坐大的網絡文學大都懷有疑懼態(tài)度,在一個“草根狂歡”的時代,與網絡文學的關系基本是互不買賬、各說各話。以中國“國情”來看,這樣一種“文學場”格局,尤其是體制與資本兩種力量的對峙和博弈將會長期存在。在這個意義上,對中國“主流文學”的定義不能完全參照資本主義體系的“國際慣例”。因為我們的“主流價值觀”并不是那樣一種“上下一致”的“社會水泥”——在政府高揚的“主旋律”與社會上下默默奉行的“潛規(guī)則”以及精英文學鼓吹的理想價值觀之間存在著不小的裂隙。在網絡文學發(fā)出挑戰(zhàn)之前,我們的“主流文學”一向被認為是“精英文學”,它不但是“體制內”的,并且承擔著啟蒙大眾、引導大眾的職能。這樣一種格局是百年來中國“新文學”發(fā)展的歷史造就的。

  “五四”以來的“新文學”是在對傳統(tǒng)的“舊文學”和新生的“俗文學”的雙重對抗中建立起來的!靶挛膶W”是一種典型的精英文學,“五四”先賢們迫于救國圖存的壓力,選擇從西方舶來的現實主義創(chuàng)作法則為唯一正統(tǒng),以之載道。由此形成了“新文學”/“舊文學”、“嚴肅文學”/“消遣文學”的等級秩序!跋参膶W”從文化趣味上和文體形式上看像是傳統(tǒng)“舊文學”的延續(xù),但其實已經開始發(fā)生現代性蛻變——伴隨現代都市文化的發(fā)展、報刊業(yè)的發(fā)達,以及對西方類型小說的借鑒,逐漸發(fā)展為具有文化工業(yè)性質的大眾文學(Popular Literature)。如果我們一定要用“主流文學”、“非主流文學”的概念辨析這一時期的文學,“主流文學”的桂冠還是要戴在“新文學”的頭上(當然稱之為“主導文學”或“正統(tǒng)文學”更為妥當)。因為盡管這一時期“新文學”的讀者數量遠遠比不上“俗文學”,但卻牢牢掌握著“文化領導權”,因而把“俗文學”成功地壓抑下冰山之下。精英的“新文學”一直致力于“大眾化”,但一直力不從心。它對“俗文學”真正取得“壓倒性勝利”是在新中國建立以后,其“壓倒性”并不僅在于政策上的壓制取締,更在于藝術上的轉化吸收。特別是經由趙樹理等“人民藝術家”的卓越努力,以及包括“樣板戲”在內的“革命文藝”的創(chuàng)造性實踐,將“舊文學”中有生命力的要素“批判地吸收”進革命文學,成為內化其敘述模式和快感模式的“潛在結構”。不過,“革命文藝”在其“民族化”、“大眾化”實踐過程中,對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文藝形式的吸取,主要偏重民間文化(Folk Culture),而對產生于文化工業(yè)的大眾文化(Popular Culture),則作為“資本主義腐朽文化”進行嚴厲地批判、放逐。

  “新時期”是精英與大眾難得的“蜜月期”,“傷痕—反思文學”“改革文學”“知青文學”的主題是全民共同關注的,依托的現實主義手法(此時還遺留著一定的“工農兵文藝”模式),經過多年普及也是讀者熟悉的。這個“甜蜜的婚姻”到1980年代中期出現裂隙,到1990年代基本解體了。伴隨全球性共產主義運動的失敗、“啟蒙文化”的解體和中國社會結構的轉型,文學無法再承擔原有的意識形態(tài)功能。“體制內文學”雖然依然依托于社會主義文學體制,但開始“回到文學自身”,更多地以“純文學”、“高雅文學”而不是“嚴肅文學”的面目標榜其精英屬性,“主旋律”被心照不宣地“高高掛起”。讀者則是大量轉向了通俗文學,先是金庸、瓊瑤的“迷”,后是好萊塢大片、英美日韓劇、ACG文化的粉絲。

  由于文化體制的限制,中國本土的通俗文學一直沒有能真正發(fā)展起來,這就給網絡文學的蓬勃發(fā)展留出了空間。雖然媒介革命在全世界發(fā)生,網絡文學卻是中國風景獨好,其主要原因就是中國的通俗文藝百年以來的欠發(fā)達。進入網絡時代,人們突然發(fā)現一個“自由空間”,各種“文青”來此嬉戲,資本聞風而至。隨著資本的進入,網絡類型文學爆炸性地發(fā)展起來。但是,這個“自由”時期顯然不可能延續(xù)太久。政府管理部門幾年前就開始關注對網絡空間的管理,2014年的“凈網行動”是一個明確的分界線[⑤]。從此,網絡不再是“化外之境”,要像“體制內”新聞出版部門那樣接受管理和規(guī)訓,同時也將被納入文化規(guī)劃的大格局中[⑥]。

  對于“新文學”以來中國文學發(fā)展歷程的梳理和對當下文化格局的考察,有助于我們探討具有中國特色的“主流文學”的形態(tài)。首先,我們必須認識到,21世紀的中國已經置身于全球化體系之中,我們的“主流文學”不再可能是由文學精英和政治精英聯(lián)手打造的精英文學的大眾化版本,由精英啟蒙、教育、引導大眾的歷史時期已經終結。未來的大眾流行文學只能產生于文化工業(yè),各種精英力量只能隱身其后發(fā)生作用。這就意味著幾年前還被視為“主流”的“體制內文學”將難當其位,網絡文學被歷史性地推向前臺。2009年初盛大文學CEO侯小強(此時盛大文學剛剛組建不久,號稱“網絡文學航空母艦”[⑦])就曾對“主流文學”發(fā)出挑戰(zhàn),提出“網絡文學走過十年之路,成為準主流文學”,他的主要依據是,網絡文學是“主流的網絡讀者的選擇”,“被讀者認同的文學才是主流”[⑧]。但現代文學的歷史告訴我們,擁有最廣大讀者的文學未必就可以稱作“主流文學”,而是很可能被視為“消遣文學”見棄于大雅之堂,除非它責無旁貸地承擔起弘揚“主流價值觀”的意識形態(tài)職能。

  網絡文學可稱當代中國最大的“幻象空間”,十幾年的發(fā)展中甚至形成了一套“全民療傷機制”[⑨],但總體來說,更強調自己的娛樂性,對于“主流價值觀”缺乏足夠的承擔意識。經過“凈網行動”,相信網絡文學將更自覺地接受“規(guī)訓”,也會更主動地嘗試將“主流價值觀”移植進自己的快感機制——這是一件充滿挑戰(zhàn)性的事,但更具挑戰(zhàn)性的是,到底什么是當代中國人“一致認同”的“主流價值觀”?它與“主旋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國夢”、“傳統(tǒng)文化”、“普世價值”,乃至無數網民個人的YY之間是什么關系?可以說,目前中國并沒有一套上下認可、多數人共同享有的思想方式和文化方式。從某種意義上說,“主流價值觀”尚在模糊之中,它的建構需要文學想象力——需要層出不窮的類型文把身處劇烈轉型期的中國人的欲望和焦慮以文學的方式塑形;需要涌現出超越“大神”層次的“大師”級的作家,在“第二世界”重新立法,將人們“愛與怕”引向對道德、信仰的思考,重建人們的道德底線和心理秩序;需要通過一部部飽受爭議的作品(如《甄嬛傳》)匯集各種力量的交鋒,進行多層面的商討。也就是說,“主流文學”的建構本身是“主流價值觀”建構的有機組成部分。這是一個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反復協(xié)商的過程,只有積極參與這一建構過程的文學才可以稱得上是“主流文學”。

  媒介革命視野下的“網絡文學”

  自網絡文學降生以來,有一種流行的觀點稱網絡文學是一種“快樂文學”,能夠供讀者YY,滿足其心理需求。在“掃黃打非·凈網2014”專項行動啟動之后,這種論調尤其受到各方歡迎,“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⑩]。而以中國作協(xié)為代表的政府管理者一方則傾向于把網絡文學指定為通俗文學[11],這樣既可以給網絡文學的發(fā)展提供一個合法空間,又可以將其自然置于“高雅文學/通俗文學”的等級制度下,在原有的文化秩序內接受管理。

  以上各種說法或許都有某種策略考量,但若單從學理層面討論,都不免受制于既有文化模式的思維慣性。如果從媒介革命的視野出發(fā),中國網絡文學的爆發(fā)并不僅僅是被壓抑多年的通俗文學的“補課式反彈”,而同時是一場伴隨媒介革命的文學革命!熬W絡文學”概念的中心不在“文學”而在“網絡”,不是“文學”不重要,而是網絡時代的“文學性”需要從“網絡性”中重新生長出來。在不久的將來應該不再存在“網絡文學”的概念,相反會出現“紙質文學”的概念。除了作為“博物館藝術”傳承的“紙質文學”外,網絡將成為一切主流、非主流文學藝術的平臺。

  目前的“網絡文學”以類型小說為主,但也不是鐵板一塊。隨著2012年互聯(lián)網進入“移動時代”,針對移動受眾閱讀時間碎片化的特點,一些主打“小而美”[12]的APP終端應運而生,如韓寒主編的《ONE·一個》,中文在線推出的“湯圓創(chuàng)作”,專門發(fā)表短篇小說的“果仁小說”,以及2011年底就上線的“豆瓣閱讀”。此外微博、微信公共賬號也是相當活躍的個人作品發(fā)表平臺。這些“小而美”有很濃的“文青”色彩,某種意義上可以看作當年被資本“一統(tǒng)江湖”壓抑下去的“網絡文青”的復活。與此同時,傳統(tǒng)文學期刊也開始進行“網絡移民”,如由《人民文學》雜志推出的“醒客”[13]也于2014年7月上線。不過,傳統(tǒng)文學要成功地實現“網絡移民”不可能是原封不動地“穿越”,而是要經過脫胎換骨的“重生”!皟热菀唤浢浇楸厝话l(fā)生變化”,這是麥克盧漢那句“媒介即信息”斷言的重要含義。

  盡管網絡將成為一個匯集各種年齡、各種文化結構、各種文學趣味人群的“主流媒介平臺”,但在這里占據主流還將是類型小說,這是由大眾閱讀需要決定的,也是由文化工業(yè)的性質決定的。在理想的狀態(tài)下,類型小說是可以分層的。其實現在的網文“大神”中就有“小白”和“文青”之分[14],“小白文”追求“爽”,“文青文”在追求“爽”的同時,還強調“文筆”和“情懷”!拔那唷钡姆劢z團在人數上通常比不上“小白”,但文化層次和忠誠度都更高。某種意義上說,追求“個性”的“文青”代表著類型文中的精英傾向——這里不是光有幾個“大神”,還有他們大量的“鐵粉兒”。由于網絡文學即時互動的特點,每一部小說都凝聚了無數“集體的智慧”,作者和讀者是一個“情感共同體”、“創(chuàng)作共同體”,作者更像是“總執(zhí)筆人”。如果沒有相當數量的“鐵粉兒”出錢出力出點子,訂閱、投票、贊頂挺,在嚴酷的商業(yè)競爭機制下,“文青大神”是活不下來的。從這個意義上說,有幾流讀者才有幾流作者。近幾年來,隨著“入網”門檻的降低,大量農民工和中小學生的涌入,造成“閱讀下沉”、“小白當道”;但另一方面,“70后”以上的“傳統(tǒng)讀者”也越來越多地加入網文閱讀,隨著“媒介革命”的深入,“精英圈”的實力也會逐漸增強。在大眾的類型小說之外,還應該有各種小眾的圈子,如“耽美圈”、“同人圈”,以及上面提到的各種“小而美”。網絡時代人類將重新部落化,“部落”越多,形態(tài)越豐富,整體的生態(tài)就越健康。這些“小眾”、“非主流”的“部落”、“圈子”,或有亞文化色彩,或有“純文學”趨向,在文化觀念或文學觀念上進行探索,它們探索的成果可以推動更“大眾”、更“主流”文學的不斷發(fā)展。對“小眾”成果的吸收主要是由“大眾”文學中的“精英圈”完成的,他們不但要吸收各種“小眾”的文學成果(包括“紙質文學”),還要與思想界和文化界保持連通,對各種社會思潮極其敏感!按髱熂墶钡拇蟊娢膶W作品一向不是只安置人們的欲望,還要安置人們的靈魂;不是只滿足人們最原始的欲望,還要緩解人們最當下的焦慮。像網絡文學這樣的 “集體創(chuàng)作”更是如此。在“大眾文學圈”里,“精英圈”肯定是數量上的少數,但只要能被認可為“意見領袖”,就擁有了“文化領導權”。如果這些作品能夠與“主流價值觀”對接,甚或參與“主流價值觀”的建構,就自然是實至名歸的“主流文學”。

  在“主流文學”建構的過程中,精英批評的力量是十分重要的,F在這部分工作主要是由“精英粉絲”自發(fā)完成的!皩W院派”研究者如果要有效介入,必須重新調整定位。這不僅意味著研究方法的全面更新,同時也意味著研究態(tài)度發(fā)生根本性的變化——不能再以中立的、客觀的、專業(yè)的超然態(tài)度自居,而是要以“學者粉絲”的身份進行“介入式研究”。研究成果發(fā)表的空間也不應只局限于學術期刊,而是應該進入網絡生產場域。比如,對于現在網絡文學的研究,如果學院派網絡文學批評能夠對具有“精英傾向”的作品進行深入解讀,在點擊率、月票和網站排行榜之外,再造一個真正有影響力的“精英榜”,影響粉絲們的“辨別力”(Discrimination)與區(qū)隔(Distinction)[15],那么就能真正“介入性”地影響網絡文學的發(fā)展,并參與“主流文學”的打造了。

  發(fā)表于《藝術評論》2014年第11期。

  [①] 據中國互聯(lián)網絡信息中心(CNNIC)2014年1月發(fā)布的第33次中國互聯(lián)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網絡文學近年來穩(wěn)步高速發(fā)展,網絡文學用戶2009年1.63億,2010年1.95億,2011年2.03億;2012年2.33億;2013年2.74億。

  [②] “凈網行動”即“凈化網絡環(huán)境專項行動”。為依法嚴厲打擊利用互聯(lián)網制作傳播淫穢色情信息行為,全國“掃黃打非”工作小組辦公室、國家互聯(lián)網信息辦公室、工業(yè)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決定,自2014年4月中旬至11月,在全國范圍內統(tǒng)一開展打擊網上淫穢色情信息的“掃黃打非·凈網2014”專項行動。截止7月13日下午18:00,已有超過20家文學網站被關站或清查整頓,包括搜狐原創(chuàng)、言情小說吧、紅袖添香網、瀟湘書院、幻世中文網、晉江文學城、縱橫中文網、紅薯網、3G書城、看書網、岳麓小說網、一千零一夜、澄文中文網、翠微居、飛庫、幻劍書盟、杭州19樓、浩揚電子書城、多酷文學網、鳳凰讀書、飛躍中文網、豆丁網、天涯社區(qū)等。金山快盤、新浪微盤、百度云盤等也在整頓之列。

  [③] 【法】弗雷德里克·馬特爾:《主流——誰將打贏全球文化戰(zhàn)爭》,劉成富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年。

  [④] 參閱拙文《傳統(tǒng)文學生產機制的危機和新型機制的生成》,《文藝爭鳴》2009年第12期。

  [⑤] “凈網行動”是從2011年8月開啟的,最初以公安部清理整治制作販賣槍支爆炸物品違法信息為重點。2013年3月5日,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發(fā)出通知,部署從3月上旬至5月底在全國范圍內開展網絡淫穢色情信息專項治理“凈網”行動,以整治網絡文學、網絡游戲、視聽節(jié)目網站等為重點,抓源頭、打基礎、切斷利益鏈,網上與網下治理相結合。“掃黃打非·凈網2014”專項行動是這一整體行動的強化、深化。

  [⑥] 2009年以后,中國作協(xié)明顯加強了對網絡文學的關注和管理力度。當年成立了“全國網絡文學重點園地聯(lián)席會議”;魯迅文學院也從2009年開始舉辦網絡文學作家培訓班、網絡文學編輯培訓班;2010年中國作協(xié)重點作品扶持項目首次將三部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選題列入扶持范圍,給予經費上的支持;魯迅文學獎、茅盾文學獎相繼于2010年、2011年對網絡文學開放。近幾年來中國作協(xié)大量吸收網絡作家入會,將大部分“大神”級作家納入,并繼2013年底浙江省網絡作家協(xié)會的成立之后,積極籌建中國網絡作家協(xié)會。

  [⑦] 2008年7月,盛大文學有限公司成立,在起點中文網之外,又收購了晉江原創(chuàng)網、紅袖添香網,宣稱要打造“網絡文學的航空母艦”,此后又收購了小說閱讀網和瀟湘書院,2009年收購榕樹下, 2010年初其官網信息宣稱,已占據國內網絡原創(chuàng)文學90%以上的市場份額。

  [⑧] 侯小強(盛大文學CEO):《網絡文學到底是不是主流文學?》,《新京報》2009年2月11日。

  [⑨] “全民療傷機制”一說的提出者是目前正在美國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攻讀人類學博士學位的周軼女士。2013年12月周女士在筆者于北京大學中文系開設的網絡文學研討課上做專題報告時提出此說,尚未正式發(fā)表。筆者提前借用,特致感謝!

  [⑩]參閱資深網絡文學研究專家莊庸博士于2014年7月28日在“龍的天空”發(fā)表的文章《網絡文學是“快樂文學”?——對“疑似主流論調(定性定調)”的疑慮》, http://www.lkong.net/thread-1028283-1-1.html

  [11] 參閱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李敬澤在2014年7月11—14日于北戴河召開的全國網絡文學理論研討會上的大會總結發(fā)言:《網絡文學:文學自覺和文化自覺》(《人民日報》2014年7月25日)。這次由中國作協(xié)和《人民日報》等媒體共同主辦的會議,召集了全國重要的網絡文學專家和28家網站負責人參加,并且有新聞出版署有關負責人出席,是“凈網行動”之后一次重要的各方參與的研討會。

  [12] “小而美”是2009年是馬云APEC峰會上提出的理念,Small is beautiful,在一個大工業(yè)生產均質化的時代提倡個性、差異、非主流,“選取一個點,做到極致”,最具代表性的“小而美”產品是IPHONE手機。這個理念逐漸流行,尤其在移動閱讀市場受到推崇。

  [13]“醒客”為由《人民文學》雜志社自主開發(fā)獨立運營的手機閱讀平臺,以中短篇小說及評論內容為主,除當代作家作品外,還將 “五四”新文學以來的所有中短篇數據上傳,并提供原創(chuàng)發(fā)表空間。

  [14] “小白”有“小白癡”的意思,指讀者頭腦簡單,有諷刺也有親昵之意;也指文字通俗、意思淺白!靶“孜摹币浴八摹弊跃,遵循簡單的快樂原則,主人公往往無比強大,情節(jié)是以“打怪升級”為主,所以也叫“練級小說”!靶“孜摹钡摹暗诙澜纭钡膬炔窟壿嫴簧鯂烂,基本屬于“低度幻想類”幻想文學。2012年末,著名網絡文學評論網站“龍的天空”有人提出“中原五白”之說,包括我吃西紅柿、唐家三少、天蠶土豆、夢入神機、辰東。夢入神機和辰東的早期作品也有人認為“很文青”。經常被指認為“文青”的作家有貓膩、烽火戲諸侯、驍騎校、憤怒的香蕉、煙雨江南、方想等。

  [15]辨別力(Discrimination)與區(qū)隔(Distinction)是約翰·費克斯提出的粉絲的基本特征之一。粉絲會非常敏銳地區(qū)分作者,推崇某些人,排斥某些人,在一個等級體系中將他們排序,這對于粉絲是非常重要的。參見約翰·費克斯《粉都的文化經濟》(收入陶東風主編《粉絲文化讀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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