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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捷生:“紅色家園”的故事永遠(yuǎn)不會過時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賀捷生  2017年03月20日17:28

獲獎作者代表賀捷生在頒獎儀式上發(fā)言  攝影:王紀(jì)國

一個80多歲的老人,春節(jié)期間,在醫(yī)院住了整整一個月。當(dāng)她出院回到家里,給她最大的安慰,就是有人給她發(fā)來消息說:恭喜您老太太,您的作品得獎了!這個得到最大安慰的老太太,就是我。聽到我去年發(fā)表在《人民日報》的散文《去成都看紅軍哥哥》獲得“紅色家園”征文獎,我真正有一種從醫(yī)院回家的感覺。這個家,不僅是我的身體回歸的家園,還是我的精神回歸的家園。

2015年4月,離我80歲還有半年。這時,聽到遠(yuǎn)方親人的呼喚,我登上了去成都的飛機(jī)。成都是我生命中的一座非常重要的城市:一是我父親賀龍元帥1949年率領(lǐng)部隊進(jìn)軍大西南,把他從湘鄂川黔帶出來的紅二方面軍的部隊,留在了成都。這支隊伍不僅有成千上萬對我父親忠心耿耿的將士,還有許多我們賀氏家族從戰(zhàn)爭年代走來的親人;二是解放初,我母親把我從湘西找回來后,送回我父親身邊,我父親又送我參軍,去的就是成都部隊。幾十年后,我回到成都,日日夜夜,每時每刻,都被親情、友情、父輩們的骨肉之情、紅二代們的兄弟姐妹之情包圍著、激勵著。我的眼睛,一次次地流淚;我的心,一次次地顫抖。有三件事,我要說一說:第一件事,我來到成都的第二天,專程去拜訪了我心中的偶像——馬識途先生。六十多年前,在重慶西南局,我還是一個黃毛丫頭,我爸爸聽說我愛好寫作,特意把我?guī)У疆?dāng)時擔(dān)任宣傳部長的馬老面前,讓我認(rèn)識這個大作家,希望我也沾沾他身上的文氣。六十年多后,我和他在他的家擁抱在一起,他已經(jīng)是一個百歲老人,我也白發(fā)蒼蒼。我把我那本獲獎小書《父親的雪山,母親的草地》,寫上我的名字,恭恭敬敬地送給他。他說,他在報紙上看到了我得獎的消息,為我高興。第二件事,我?guī)ьI(lǐng)成都的親人去為我父親的愛將、成都軍區(qū)第一任司令員賀炳炎上將掃墓,聽到消息,散落在四川各地的紅二方面軍后代,像潮水一樣涌來,在墓地上,一下子匯聚了好幾百人。掃完墓,回到城里,一個我叫不出名字的紅二代弟弟,鄭重地對我說:姐,我們唱一個歌吧。我說,好啊,唱什么歌呢?他說《洪湖水浪打浪》,接著幾百個人齊聲高唱:“江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唱得我熱血奔涌,熱淚盈眶,真想大哭一場。第三件事,就是去成都軍區(qū)總醫(yī)院,看望我這篇文章寫的那個紅軍哥哥。他是我父親最小的妹妹賀滿姑的兒子,小時候很淘氣,因為在家排行第四,大家叫他“四痞子”;后來當(dāng)了紅軍,改名叫向軒。我小姑被反動派殺害時,他才六七歲,被我擔(dān)任游擊隊長的大姑賀英收養(yǎng)。在他8歲那年,親眼看到我大姑賀英倒在戰(zhàn)場上。長征的時候,雖然不到10 歲,但他已經(jīng)親手擊斃了殺害他媽媽的仇敵。就是這樣一個孩子,爬雪山,過草地,長征二萬五千里,他一步也沒有少走。聽說他住院了,我直接到醫(yī)院去看他。我想,一個快90歲的人,也許出不了院了,看一次少一次。讓我欣慰的是,他很快就病好了,出院了,兒女們隆重地給他過了90歲生日。如今,我這位紅軍哥哥依然健在,依然能吃,能喝,能說。

去年是建黨95周年、長征勝利80周年。我這個在長征前出生,被父母親背著走完了長征路的人,有多少藏在心里的故事,想說出來;有多少對父輩的敬仰和感恩,需要表達(dá)。就這樣,在報刊編輯們的鼓勵下,我先后在《人民文學(xué)》、《人民日報》、《解放軍文藝》、《解放軍報》、《光明日報》等報刊,發(fā)表了八九篇文章。《去成都看紅軍哥哥》就是其中一篇。它能得到評委們的肯定,是我的榮耀,也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榮耀。

感謝“紅色家園”征文活動,以及這個獎給我的鼓勵和鞭策?!凹t色家園”的故事,永遠(yuǎn)不會過時,我們應(yīng)該繼續(xù)講下去。雖然我老了,寫點東西比較艱難,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像父輩們那樣,一步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