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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第十一趟
來源:文藝報 | 王金平  2018年07月17日16:52

謝書山站在自家門口小聲說:“劉庭長你甭費這勁了,下個判決書得了。”

劉保泰笑了笑說:“你們兩家低頭不見抬頭見,如果越鬧越生,以后咋處?”

謝書山臉一繃,說:“你都跑11趟了,跟鄒山林這頭犟驢講不通道理?!?/p>

謝書山說的不假,鄒山林的確很犟。去年秋天,鄒山林墊高了門前的路。謝書山是鄒山林的西鄰家,兩家房前西南向的巷子,除了走路還是流水通道。鄒山林這樣一墊,雨量大時,謝書山房前就積了一潭水,出進門時,一家人要拎著鞋挽著褲光著腳蹚水,出行很不方便。為這,謝書山可沒少找鄒山林。一開始,鄒山林嘴上說行,就是不動,到后來一提這事他就上火,一來二去,昔日的睦鄰反目成仇。

謝書山見到劉保泰,氣咻咻地訴說著委屈:“好端端的鄰居竟讓他鬧僵了,我一直忍著,到了實在忍不下去,對這號人就不能輕饒,要狠判!”

謝書山和鄒山林都是古稀之人,做鄰居已有幾十年,下判決容易激化矛盾,劉保泰不用多想,首選便是上門講和。

第一次前去,謝書山慪氣堅決不同意調(diào)解,非要分個是非曲直。鄒山林梗著脖子也不服軟,認為是在自個門前修路,又沒動別人房前的土,有啥錯?兩人情緒激動,態(tài)度強硬,毫無回旋余地,劉保泰只好作罷。

第二次前去,劉保泰一番苦口婆心說:“街坊鄰居,相互掐著,就不怕鄉(xiāng)親們笑話?”謝書山口氣稍有松動,鄒山林則寡言少語,并不表態(tài)。

跑第10趟時,兩家還是達不成一致意見。劉保泰心說:“你就是一塊石頭,我也要把你化了!”

這是第11趟了。大熱天,為解決兩家矛盾,劉保泰跑來跑去,汗水都濕透了后背。謝書山心里直覺得過意不去,忙跑回家拿了把蒲扇遞給他。

鄒山林被書記員叫來了,一見劉保泰手里搖著謝書山的蒲扇,不滿地說:“你咋用他家的東西?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你可不能偏心了!”

謝書山想辯解,被劉保泰制止住了。劉保泰笑著說:“這樣,咱先談事?!眲⒈L┨Ц觳部戳丝词直碚f:“這會兒是11點,到中午我和小范到你家吃面條,咋樣?”

鄒山林不禁一愣,他看一眼謝書山,說:“你去俺家吃飯?恐怕有人不高興哩!”

劉保泰扭頭問謝書山:“中午我去山林家吃飯,你同意嗎?”

謝書山說:“俺沒意見,去吧!”

鄒山林問:“你不怕以后俺抓你小辮子?”

劉保泰笑笑說:“不怕,就是一頓面條唄!你要是給金條,我肯定不要?!?/p>

鄒山林臉黃了一下,問:“你真敢去?”

劉保泰點點頭。

中午,劉保泰讓書記員小范一起跟他去了鄒山林家。鄒山林媳婦搟了手工面條,他們圍坐在院里樹蔭下的低桌旁,劉保泰吃了一大碗雞蛋打鹵面。撂下碗,劉保泰一手搖蒲扇,一手將3張10元票子擱到低桌上,說:“這是飯費?!?/p>

鄒山林忙把三張票子塞進劉保泰兜里?!俺酝朊鏃l,有啥?再說了,你來俺家是看得起俺。”

劉保泰把三張票子掏出來,說:“甭爭執(zhí)了,這飯錢你一定要收下?!?/p>

鄒山林說:“為俺們的事,你跑了這多趟,俺看出來了,你是誠心誠意為俺好?。 ?/p>

劉保泰說:“你們是老鄰居,現(xiàn)在鬧了糾紛,如果處理不當,會影響你們兒子甚至孫子的關(guān)系,這仇也就世世代代結(jié)下了,人生一世,何必呢?與人方便,自個也快樂嗎!”

鄒山林說:“劉庭長,俺懂了,排水溝俺這就去疏通,門前水道明天重修一下,讓雨水能順順利利地排走?!?/p>

劉保泰一拍大腿,笑著說:“這就對啦,就是這個理兒!”

鄒山林終于打開了心結(jié)。

站在巷子里,望著兩個老人又說又笑,劉保泰終于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