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日劇《坡道上的家》劇照

今年，日劇《坡道上的家》因為切中了日本社會“女主內(nèi)男主外”家庭結(jié)構(gòu)所造成的“喪偶式育兒”癥結(jié)，引發(fā)巨大關(guān)注，在國內(nèi)影評網(wǎng)站上更是獲得9.1的高分。

因為難以承受獨自育兒的巨大壓力，一位日本年輕媽媽蓄意將可愛的小女兒溺斃，《坡道上的家》所展現(xiàn)的故事來自真實事件，令人心驚。今年，日本一項社會調(diào)查顯示，日本26歲女性當選“最孤獨”的人——單身的，要面對伙伴相繼嫁人的“落單”感；結(jié)婚的，往往要獨自承擔育兒壓力。

日前，日劇《坡道上的家》原著小說作者角田光代來到上海書展，與青年作家、學者張怡微就當代日本女性的生存困境進行對談。角田光代說，當初寫這篇小說的初衷是展現(xiàn)交流的不易，而這正是當代女性困境背后的動因。除了《坡道上的家》之外，角田光代還創(chuàng)作了《第八日的蟬》《空中庭園》《紙之月》《我是紗有美》《對岸的她》等一系列展現(xiàn)日本女性生存境遇的作品。

■談育兒困境

這不是一個個體的問題，也不是家庭的問題，這其實是整個社會的問題

張怡微：角田老師寫作《坡道上的家》是什么緣起？

角田光代：電視劇的改編其實做了很多自己的創(chuàng)造，整個感覺可能跟小說原來的感覺不太一樣。當初我想寫這個并不是說要為女性發(fā)聲，而是想寫交流的不易——同樣一句話，不同的人說，說者和聽者的不同會帶來不同的效果，語言的不同又會引起人際關(guān)系的變化，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其實是想講這一點。

我覺得要站在對方的立場來思考問題，比起要傳達自己想說什么，首先要想象對方是怎么樣的心理，比如說，如果是比我年紀大的，我會想這個人是怎么樣思考的，他的想法是什么；比我年紀小的人，他們又是怎么樣來考慮問題的。不是把自己放在最前面，而是一直要站在對方的立場來考慮問題，這樣可能溝通會比較順暢一些。

我寫作的時候在想，什么樣的一個場景可以體現(xiàn)出母親育兒的艱辛，這些年輕的媽媽真的是處于困境，自己的生活是非常難的，當時腦中浮現(xiàn)出的，正是一位母親推著嬰兒車走上坡道的這幅畫面。

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但沒有孩子。我一次也沒有想過要生小孩，身邊很多朋友當了媽媽，她們會經(jīng)常說“帶孩子是很累的一件事情”。但是，還是會有很多人自然地想要生小孩?！坝齼骸辈皇且粋€個體的問題，也不是家庭的問題，這其實是整個社會的問題，我們這個社會怎樣讓人活得更像自己，怎樣讓她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女性想要一個孩子，我們整個社會怎么來幫她達成愿望，這是全社會必須共同來努力的一件事情。

■談女性友誼

女性之間的友情比較難以維持，但走散的朋友還可以重新攜手找回來

張怡微：您的小說《對岸的她》同樣也被影視化了，小說講的是一對女孩子結(jié)伴的友誼。您的小說《沉睡在森林里的魚》則寫到主婦的友誼，全職媽媽們在一起交流自己的生活，這當中也很復雜，有欲望、嫉妒，甚至會引發(fā)殺機。想問老師是怎么看待女性的友誼？

角田光代：就我自己個人的體驗來說，相比男生，女孩子間的友情比較難維持。倒不是說女生勾心斗角，是因為確實環(huán)境的改變會帶來關(guān)系的改變。

在學生時代，幾個女學生高中的時候聊得非常好，但是一旦畢業(yè)或者步入社會，有的人在職場工作變成女強人，有的人就步入家庭變成賢妻良母帶孩子，要操持家務，自然而然她們生活作息就不一樣了，喝個咖啡什么的，時間完全不對，一邊要去工作，另一邊要去帶孩子，要怎么見面呢？這是一個非常困擾的現(xiàn)實問題。有一些母親想要找一些有孩子的母親聊一聊“熊孩子”怎么那么難帶的問題；事業(yè)女性就會想聊一聊整個社會環(huán)境和工作情況。話題完全不一樣，自然而然就越走越遠。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又會發(fā)生改變，我到了50歲發(fā)現(xiàn)可以找回以前學生時代的朋友了。因為大家的孩子都帶完了，擁有了自己的時間，又可以重新找回以前的友情。走散，不是一個持續(xù)的狀態(tài)，也不是說我們曾經(jīng)在生活上沒有交集了就失去了彼此，走入人生下一個階段還是有相重合的時候，重新攜手找回女性朋友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