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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薄动廁Q銘》
來源:中國青年報 | 周惠斌  2020年01月02日08:39
關(guān)鍵詞:魯迅 瘞鶴銘 校勘

魯迅酷愛收藏,對我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和研究可謂不遺余力,他造詣精深,大凡古籍、碑帖、造像、墓志、古磚、畫像、封泥、古泉等等,無不涉獵。其中,集藏數(shù)量最多的當屬古舊書籍、金石碑帖。

早在1915年,魯迅就開始大量搜集歷代碑刻拓本,潛心整理,精心編目,細心抄錄,用心???,縝密研究。據(jù)統(tǒng)計,1915年至1918年,魯迅抄錄古碑計261種1367頁、造像344種1267頁、墓志190種1035頁,甲骨文、金文、真隸行草等各種字體,皆摹寫得一絲不茍。

周作人曾記述魯迅當年校碑的情景:“他抄了碑文,拿來和王蘭泉的《金石萃編》對比,看出書上錯誤的很多,于是他立意要來精密的寫成一個可信的定本。他的方法是先用尺量定了碑文的高廣,共幾行,每行幾字,隨后按字抄錄下去,到了行末便畫上一條橫線,至于殘缺的字,昔存今殘,昔缺而今微存形影的,也都一一分別注明。”魯迅后來根據(jù)自己搜集的秦以后金石碑帖,編輯整理了《俟堂專文雜集》《六朝造像目錄》《六朝墓志目錄》等文字,并著寫了不少嚴謹?shù)目甲C文章。

魯迅對“大字之祖”《瘞鶴銘》素有濃厚興趣。南朝梁天監(jiān)十三年(514年),《瘞鶴銘》鐫刻于鎮(zhèn)江焦山石壁之上,結(jié)字錯落疏宕,字體張揚流暢,筆勢雄健飛舞,筆法靈秀灑脫,為歷代眾多書家稱頌。后因雷擊崩落于長江之中,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得殘片5塊。1914年,魯迅慕名購得其影印本,他在12月27日的日記中寫道:“午后至有正書局買《黃石齋夫人手書經(jīng)》一冊,三角;《明拓漢隸四種》《劉熊碑》《黃初修孔子廟碑》《匋齋藏瘞鶴銘》《水前拓本瘞鶴銘》各一冊,共價二元五角五分?!?年后的1918年2月3日,又從琉璃廠購買《瘞鶴銘》拓片,他在當天日記中寫道:“午后同二弟往留黎廠買《瘞鶴銘》一枚,泉五元。”

魯迅??薄动廁Q銘》極其認真,頗下功夫,很見功力。首先是厘清了它的尺寸大小、字體形態(tài)、石刻布局和所在位置。其次是抄錄全文,細加描摹,將拓片上的銘文用大字標出,同時參考集藏的碑帖拓片,多方互勘,將已知的缺字脫文,以小一號的字體一一予以補錄并標出,使之筆意相連。最后根據(jù)字的大小、位置,重新排列《瘞鶴銘》的文字順序,指出權(quán)威著作《金石萃編》所記載的“高八尺,廣七尺四寸,十三行,行約二十至二十五字”,其說法有誤,正確的應該是“刻高約一丈三尺,廣八尺。十三行,行二十三至二十五字”。

魯迅在深入考證和縝密研究后認為,清康熙時期,焦山摩崖石刻《瘞鶴銘》在復原時,依據(jù)《金石萃編》中有關(guān)的布局、尺寸記載,以此確定它的具體空間位置,其實并不準確。因為,根據(jù)《瘞鶴銘》傳世拓片上實際的字形大小和行距,若是“銘石高八尺內(nèi)”,則每行只能寫十八九個字而已,根本無法容納“行約二十至二十五字”,由此庶可窺見魯迅??薄动廁Q銘》的精準。而尤令后人稱道的是,魯迅抄錄、描摹《瘞鶴銘》時,選用長25厘米、寬32厘米的竹紙,非常細致,字跡工整,若將脫漏的文字填入魯迅所留出的空當之內(nèi),可以說是絲絲合扣,令人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