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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聆聽藏地隱秘的發(fā)聲 ——凌仕江散文集《藏羚羊樂園》讀后
來源:文藝報 | 魯 源  2021年02月03日08:55

如今的藏族生活地區(qū)已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怎么寫出有時代價值的散文作品呢?讀完凌仕江最新散文集《藏羚羊樂園》后,我又看到了凌仕江嶄新的散文觀。他的散文新作不僅有一如既往的真情實感,更在主觀內(nèi)心和客觀現(xiàn)實交融時,尋找到個性化表達,在我看來這種對美好的詩性書寫和追求就是凌仕江的信念,因為這種信念的寫作,更經(jīng)過和讀者的交流和對話,不僅凈化了凌仕江自己,也凈化了廣大的讀者。

凌仕江以揮灑自如的文筆,鋪寫開藏地的地域風貌,用細膩的筆觸描繪了邊境線上的兵蛋子形象,他們個個都神采各異,他們和動物之間的故事也生動感人,從這些士兵身上,我們看到人民軍隊和藏地百姓的魚水關系,看到他們對國家的熱愛之情和奉獻精神。凌仕江透過現(xiàn)象發(fā)現(xiàn)生活的本質(zhì),觸及人物的靈魂世界,反映藏地軍民的生存狀態(tài),展現(xiàn)他們精神世界的陽光。凌仕江在不知不覺中使用自己的人生閱歷,調(diào)動出他生命中最生動最獨特的記憶,運用想象和發(fā)展完成各種形象塑造,這是散文家獨有的藝術享受。這部作品展現(xiàn)的邊防戰(zhàn)士的英雄氣概,令人為之深深著迷,他們是用自己的生命守護藏地百姓的安危。《雪在燒》里指導員舉起手中槍,向空中扣動了扳機,這時張秋生出現(xiàn)了,他像一個雪人跑在槍聲的前面,在這個時空疊合中戰(zhàn)友重逢,卻只能無助地看著他遠去!

散文集《藏羚羊樂園》里有諸多生活景象,女性風景線最引人注目,《蘑菇云》里狼拖著姑娘云在森林里不停滾動,讓人緊張擔憂云的生死命運;《哭泣的黑頸鶴》里一個表情絕望的卓瑪在不停抽泣,讓人格外憐惜這個善良的藏族小姑娘;《走出喜馬拉雅》里唯色卓瑪輕輕地靠在哥哥臂彎里,在漸漸熄滅的火堆旁,綽隱綽現(xiàn)的身形令我們怦怦心跳。凌仕江的過人之處,就是始終讓女性意識陪伴著作品的細枝末節(jié),顯得格外生動和溫馨,讓我們?yōu)樗齻兂寄合?,也更容易得到讀者的共鳴。在散文集《藏羚羊樂園》里,凌仕江超越了表象化敘述模式,帶著炙熱的情懷描繪藏地,那些廣闊和荒蕪,那些莊嚴和神圣,在凌仕江的筆下散發(fā)著靈性的光芒,仿佛萬物都融為一體。《乃堆拉的鳥》里一位從北京到西藏采風的青年女演員,走進哨兵的心靈深處,乃堆拉的鳥成為美和神圣的象征。

在凌仕江散文集《藏羚羊樂園》里,死亡成為關照生存的鏡子,折射出現(xiàn)實的殘酷和無奈,重構著讀者的生命感知。《小牛犢的世界》里曲珍阿姐和小女孩面對地震死亡的威脅,作者刻意營造的奇幻色調(diào),顯現(xiàn)了其運筆匠心。在這部散文集里不僅有魔幻和荒誕的元素,也有神話的意蘊,而這種神秘和夢幻不只是作家的營造,更因為藏地本來就是充滿神奇的土地。《雪線上的影子》里羊緊緊地依偎著德西梅朵,對話著羅布次仁的魂魄,生者和死者,還有人和動物相互對話,難以辨別哪是人間,哪是幽冥。

凌仕江的散文也隱含著深層的現(xiàn)實意義,從廝殺到和平,人和動物的關系在改變,能不能化生活中的丑為藝術上的美?凌仕江以真摯而美好的愛,共同創(chuàng)造了人和動物脈脈交融的境界,不只是藝術虛構,也不只是情境的再現(xiàn),卻是生命的合奏!在凌仕江的散文作品里,人和動物之間的溝通有特殊的語言方式,不論是《藏北雪》還是《羚羊舞蹈》,所有動物面對這個世界,就像牙牙學語的孩子,凌仕江捕捉動物的微妙情緒,在他看來人和動物的對話,不論是擠眉弄眼或手舞足蹈,都是不能言傳的生命語言,我們也仿佛聽到萬物的隱形聲音,那些動物都是藏地狂野和神秘的風格化景物。

從接受美學的角度來講,讀者將文中主人公往往當成作者本人,的確,藏地是凌仕江的情感依托,也是他的精神家園和生命駐地。當現(xiàn)實的藏地被審美化后,不再是幻影幻覺,凌仕江沒有只關注風花雪月,那樣散文家的心靈只會越來越窄,他關懷藏地的命運和歷史的前景。奶酪、糌粑和青稞,這些食物構建了最基礎的藏地符號,也代表了作者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從青春到不惑之年的凌仕江,與時間賽跑與生命對話,也不斷升華著散文的精神世界?!恫亓缪驑穲@》里每個人物都有存在的意義,都有各自獨特的思想方式和情感活動,讓人仿佛身臨其境,凌仕江和人物一起歡笑一起悲泣,因為他知道他們的全部歷史,懂得人物最隱秘的潛臺詞。

生態(tài)散文是從人與環(huán)境的關系著筆,在《藏羚羊樂園》里那些自然風光和生存狀態(tài),以及景觀和個體生命之間呈對話情境。作者所展現(xiàn)的藏地空間,不是游覽的天地,更是精神世界的追尋和思考。在凌仕江的多重視野里,藏地的山山水水都是他散文世界里的藝術符號,也構成他的眼界和境界。散文里的人物永遠在行進的路上,在這條朝拜的精神之路上,交織古老文化和現(xiàn)代文明的碰撞,以及宗教信仰和俗世生活的抉擇。藏地人民一方面堅守著傳統(tǒng)的風土習俗,一方面渴望對現(xiàn)代文明高科技的追求,《雪豬》里外來孤獨的游客忘記行路的方向,心不在焉地望東看西,多種視角在過去和現(xiàn)在之間穿梭,在各個人之間來回轉換。

凌仕江的散文清新活潑、富有朝氣,敏銳地感應時代的脈搏,他的文本不僅有文化背景的細致研究,更有對藏地形而上生存價值的哲學表達。藏地自古有獨特的生活習俗和宗教信仰,自然現(xiàn)象千變?nèi)f化,只有對生命細致入微的體察和思考,才能道出各種奇異的感覺,在《藏羚羊樂園》里凌仕江將現(xiàn)實和虛幻融為一體,在一種超自然的氣氛下加以再現(xiàn),通過畫面和形象的折射,描繪了藏地的獨特人文。西藏對異鄉(xiāng)人來講是游歷,對凌仕江卻是生死相依的故土,這些年凌仕江用心書寫藏地上人和動物的愛恨情仇,探索人和動物在高原的生存價值。不論對藏地的禮贊和生命頌歌,還是對自然神靈的膜拜,我想這一切都源于他對故土愛得特別深,他的散文集《藏羚羊樂園》才如此充滿活力和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