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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紅刺北:新世代女頻的“自我定義”
來源: 揚子江網(wǎng)文評論(微信公眾號) |   2022年07月06日08:27

女頻網(wǎng)文存在的價值不僅在于它能為網(wǎng)絡文學貢獻特別的想象力,而且在于它在表達和傳播性別文化變動方面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從“霸總文”“甜寵文”到“大女主文”,從“言情+元素”到“無CP”,從女頻類型化到女頻類型變體乃至類型再造,女頻的活力一直在線。近兩年,女頻懸疑、仙俠、志怪、科幻等類型文寫作獨樹一幟,同時女主人設的變動也標識越來越開放多元的性別文化。當下女頻人設的主流已經(jīng)從柔弱無辜的“白蓮花”轉變?yōu)閯傄愎业摹按笈鳌保?021年,在諸多女頻網(wǎng)文以“又颯又爽”作為傳播立足點時,女主的職業(yè)技能、謀略技能甚至“超能力”也成為作品最為突出強調的要素。

在這樣一個背景下,晉江平臺上紅刺北的《砸鍋賣鐵去上學》成為“頂流”之一就順理成章?!对义佡u鐵去上學》以“星際機甲”的設定,以“鋼鐵戰(zhàn)甲”的隱喻,賦予了女主新的特質,實現(xiàn)女頻網(wǎng)文在“去性別認知固化特征”上的又一突破。2022年,紅刺北的《不要亂碰瓷》《將錯就錯》不僅在女主人設上延續(xù)《砸鍋》的風格,而且扭轉了既往網(wǎng)文中的性別語義關系設置,以整體性的反性別套路讓人耳目一新。紅刺北從 2017年開始創(chuàng)作小說,獨特的創(chuàng)作個性決定了她的寫作不流于俗套,也讓她的“女主”得以馳騁在金融、IT、影視、商戰(zhàn)、機甲乃至修仙等各個領域。

本次訪談還原了紅刺北創(chuàng)作的線索,由此呈現(xiàn)新世代女頻網(wǎng)文作者如何在創(chuàng)作伊始就不落波伏娃所謂“第二性”的窠臼,在整體性別文化變動的背景下,以多元設定、反套路造梗和輕松昂揚的文風,講述了新世代女性“自我定義自我”的故事。

訪談者:李瑋(下文簡稱“李”)

被訪者:紅刺北(下文簡稱“紅”)

李:紅刺北大大好!很高興有著這樣一個機會與您交流。我們在晉江文學城的專欄了解到您的網(wǎng)文創(chuàng)作似乎始于2017年,能談一談您是怎么開始網(wǎng)文創(chuàng)作的嗎?在這之前有沒有嘗試過傳統(tǒng)的投稿方式?為什么會選擇晉江文學城而非其他平臺

紅:是的,2017年7月2號在晉江發(fā)表了第一篇小說,當時因為放暑假太無聊,所以才開始寫小說。之前沒嘗試過傳統(tǒng)投稿方式,選擇晉江是因為高中聽同學提起過這個網(wǎng)站。她很喜歡在本子上寫小說,然后傳閱。我也寫,但不太愿意給認識的人看。網(wǎng)絡創(chuàng)作正好,寫完發(fā)上去,誰也不知道誰寫的。

李: 對您來說,最初的網(wǎng)絡文學創(chuàng)作受到了哪些文學作品的影響呢?

紅:這個來源很復雜,同學之間互相傳閱的各種小說、雜志,老師要求必讀的名著,還有新華書店里各種各樣的小說。那時候不怎么接觸互聯(lián)網(wǎng),有什么書就看什么書,所以也不能說受具體哪部作品影響,只能說所有看過的那些作品會慢慢地潛移默化,滲透影響。

李:作為第一部完結的作品,《娘子是道士》是受到“大女主文”的影響了嗎?在寫這部作品時,您對于言情和權謀的關系最初是怎樣設想的?《男友他盛世美顏》中女主夏拾的人設是以“搗鼓電腦”為樂,當時有沒有擔心“理工女主”與言情文讀者的口味產(chǎn)生沖突?

紅:最初寫的《娘子是道士》不應該說受“大女主文”影響,我一般想到什么就寫什么,沒那么復雜,很多時候并不會去特別設計,當然也沒有考慮是否和讀者口味相沖,我寫的就是我喜歡的。至于說擅長脫離傳統(tǒng)性別模式人設,我想可能只是作者的聚焦點不一樣,我個人更喜歡將焦點放在女主身上。

李: 2018年至2019年您寫了九部作品《朋友,交往嗎?》《男友他盛世美顏》《導演她不看臉》《不學了,談戀愛去!》《莫慌,我來了》《媽!救命!》《暴力輸出女配》《單身狗的春天》《反串》,您在這段密集寫文的過程中有沒有特別的創(chuàng)作心得?

紅:密集創(chuàng)作的心得的話,大概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寫文這件事,我可以堅持下來,是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另外也確實提高了自己的寫作能力,稍微知道小說要寫什么,怎么寫。

李:在2020年的現(xiàn)言《借我溫柔》完結之后,您為什么選擇開星際機甲文《砸鍋賣鐵去上學》呢?是否和網(wǎng)文的發(fā)展趨向有關?最初您對這部小說有著怎樣的一個設想?

紅: 當初選擇開星際機甲文《砸鍋賣鐵去上學》和網(wǎng)文發(fā)展趨勢沒什么關系,寫這本小說和之前寫的那些小說沒區(qū)別,單純想寫就開文了。很多人說未來星際在晉江是“冷頻”,其實我不太在意“冷頻”還是“熱頻”,有靈感了就寫。至于最初對這本的設想,基本為零,我寫文沒有大綱,只比讀者提前幾分鐘知道劇情,最多在腦子里有一條線,算是故事的整條脈絡。

李:《砸鍋賣鐵去上學》連載期間是否有受到讀者聲音影響,對后續(xù)內容進行調整?在您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讀者的聲音對您起到了哪種程度上的影響?

紅: 肯定受影響,我是一個更喜歡正面反饋的人,他們夸我的聲音越多,我靈感越多,反過來如果底下評論負面多,寫出來的東西也干巴巴的。

李:《砸鍋賣鐵去上學》在2021年的連載期間熱度奇高,從您的角度,如何理解這部作品的成功?

紅:要說《砸鍋賣鐵去上學》成功,單純從熱度講的話,應該算吧。但從我個人角度,它只是我寫作道路上的2.0版本。在此之前,我有一本書叫《暴力輸出女配》,其實是1.0版本,雖然頻道題材完全不同,但內核精神是一樣的,當時也想寫團隊合作升級,算是我個人愛好,只不過那段時間狀態(tài)不夠好,最后爛尾了沒寫出來。

李:隨后您又開始連載修仙文《不要亂碰瓷》,為何會從機甲文轉向修仙文?您開始創(chuàng)作《不要亂碰瓷》時有著怎樣的心理?

紅: 從機甲文轉修仙文,再從修仙文轉回都市言情,其實我沒什么想法,也沒太大的障礙。我個人不太在意題材頻道,更關注的是作品里面的故事,很多時候題材只是包裹在作品外的表皮。寫一篇小說就像做飯,頻道只是裝飯菜的碗,里面的飯菜好不好吃,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李: 相較于其他網(wǎng)文作品,您的作品,例如《砸鍋賣鐵去上學》,常常淡化CP設置,感情戲比較淺淡,能談一談這樣處理作品的想法嗎?

紅:淡化兩人相處的cp感,主要和故事背景有關,他們是軍校生,又面臨蟲獸威脅,所以這方面不會寫太多,畢竟這應該是偏向劇情流的作品。當然,如果寫偏向感情流的作品,我也會傾向重點描寫男女主之間感情,比如現(xiàn)在連載的《將錯就錯》。

李:您的作品被讀者評價為“爽感”很強,您在創(chuàng)作中會有意地去設計“爽感”嗎?您又是如何處理的呢?怎樣避免“爽感”到后期消退呢?

紅:以前沒有故意設計過,其實在寫《砸鍋》的時候,我自己還沒明白“爽感”是什么,但完結之后,多少有些領悟。“爽感”有很多種,像故意扮豬吃老虎的“爽感”,假裝自己不會某樣東西,受到眾人嘲笑,但在關鍵時候又大放異彩。這個時候讀者站在上帝的角度,知道主角在隱藏自己,一路走來會有種暗爽。另外還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爽感”,今天主角雖然一文不值,但經(jīng)過一系列事情,來日功成名就,眾人仰望,相當于讀者陪著主角一起成長,最后獲得成功的“爽感”。要避免“爽感”消退,這個很考驗作者對作品的把握。有句話叫“文似看山不喜平”,如果一直爽,那就是平。同樣的“爽感”連續(xù)不斷,讀者會覺得疲憊無聊,這時候或許可以從另一面設計事件打壓主角,越嚴重越好,讓讀者跟著帶入進去,恨到咬牙,最后跌落谷底時峰回路轉,主角一舉解決問題。

李:網(wǎng)絡文學寫作對您來說意味著什么?從開始到現(xiàn)在,您進行網(wǎng)絡文學創(chuàng)作的心理狀態(tài)是否有所改變呢?這一路,您是否有有意識地學習、改進自己的作品創(chuàng)作,能從整體上談一談這一路的創(chuàng)作心得嗎?

紅:網(wǎng)絡文學寫作對我意味著“堅持”,我是一個做什么都三分鐘熱度的人,唯獨寫作能夠每天堅持,“堅持”大概是我在網(wǎng)絡文學寫作上的天賦。從開始到現(xiàn)在,創(chuàng)作心理當然有改變,一開始只是隨便寫點東西,到后來想要出版,再到后來想要賣其他版權,會在每一個階段追求更好的一個階段。我個人的學習改進不太會用筆和本子來時刻總結,一般完結后,過了一兩周,會在腦子里大概回憶一遍整篇文的走向,知道自己哪里有問題,努力下一篇文改掉同樣的問題。

李:從您的視角,您如何認識當下的網(wǎng)絡文學,如何看待網(wǎng)文的前景?可以談談下一個創(chuàng)作階段的計劃嗎?

紅:當下網(wǎng)絡文學發(fā)展很快,也有更多新的題材出現(xiàn),百花齊放,但同時有些網(wǎng)文的經(jīng)典框架不斷完善,最后保留了下來,形成流派,網(wǎng)絡文學勢必會在歷史上留下一筆。至于網(wǎng)文前景,我認為沒有什么東西可以一直發(fā)展下去,到最后都會被新的東西取代,或許幾年、幾十年網(wǎng)絡文學會衰敗消退,但文學不會消失,最多換了另外一種形式,從古至今講故事的人始終都在。

下一個階段的創(chuàng)作計劃的話,今年和明年大概現(xiàn)代異能、修真、末世種田的題材都會寫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