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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作家作品專輯·80后 《江南》2022年第4期|大頭馬:口吃(節(jié)選)
來源:《江南》2022年第4期| | 大頭馬  2022年08月01日09:12

推薦語

平靜與幽暗的生活表象下,伴隨著空虛與奢靡的追求,表面冠冕的人生實則暗流涌動:性欲、嗑藥、情色論壇等,充斥著欲望橫沖直撞的浮躁氣息。在這樣的碰撞里,既折射出不同的人性和相同的鏡像,也表現(xiàn)出了光怪陸離的生活屬性。作品在展示另類生活模式的過程中,暗諷了當代一部分人某種空虛和虛假,以及缺失自我后的無力狀態(tài)。

口 吃

□ 大頭馬

“嗚哇——”

男人終于沒忍住,將幾小時前在朋友們的勸慰下吞下的食物一股腦兒吐出來。周圍的人似是終于等到了這一刻,七手八腳地忙活起來,遞紙巾、拍后背、拆礦泉水。男人伏著腦袋,一邊繼續(xù)嘔著殘余物料,一邊不清醒地嘟囔著“我要殺了他”。我坐在離他頗遠的另一頭的沙發(fā)角,左手撐著腦袋,右手在點歌屏幕上滑啊滑。朋友扶著男人去了洗手間,又有人去叫服務生來收拾地面,剩下的人興致索然地盯著液晶屏幕上的MV,我于是點開了原唱。

“他可真夠傷心的?!迸赃叺娜苏f起話來。

“是啊?!蔽倚牟辉谘傻馗胶偷馈?/p>

除了那位把我叫來的朋友,這聚會上的人都是第一次瞧見,來了之后才曉得聚會的緣由是其中一位最近剛剛失了戀——準確地講,是離婚比較妥當。新婚一個月左右的妻子,在他出差去非洲的時候,同他一位朋友上了床。倒也不是什么不尋常的故事。

“那人可真夠差勁的?!迸赃吥侨擞终f。

“這種事兒誰也說不清楚?!蔽艺f。

“睡朋友的妻子,這可不大仗義吧?!?/p>

仗義還是不仗義,這恐怕不好說。不過要是和人討論起來,恐怕難免不落入尋常俗見的窠臼。這樣想著,我便沒有繼續(xù)同那人評論下去,打了個哈哈,將原唱的聲音調高了兩度。

過了一會兒,那男人回到了包房,臉上沾著水滴,頭發(fā)也濕漉漉的,看著像是清醒了一些,先是在原先的位置坐下,又挪到我旁邊來。我讓出了點歌的位置,他也不做聲,自然而然地占據了原本我坐的地方。朋友拿起了話筒,也不管是誰點的就唱起來。男人快速滑動著屏幕,心思似是一點兒沒在點歌上。

“你打算去找他么?”我問他,一邊點燃了一根煙。包房內禁止吸煙,然而誰也沒有理會這則警示。

“找他作甚?”

“你不是要殺了他?”

他呆滯了半晌,似乎全然忘了剛剛的怒意,尋了半天,才惡狠狠地嘲弄道:“我同一個結巴計較什么。”

我便止住了這話題,投入到朋友的歌聲中去。

聚會結束之后,朋友開車送我回住處,沒有什么話題好聊,我連上了車上的藍牙,挑著手機里的曲子,選了一首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三鋼琴協(xié)奏曲。

“這點你倒和他很像。”朋友突然開口道。

“什么?”我沒領會朋友的意思。

“那個睡了C老婆的人?!?/p>

“怎么?”

“你們都很鐘情古典樂。”

“哦——那也沒什么稀奇的?!蔽艺f。

“他住的地方同你很近。”

這樣聊了下去,才知道那人就住在我隔壁兩條街的一個小區(qū),那是一個頗為高級的小區(qū),小區(qū)里有家庭影院,我偶爾會走過去看電影。從電影院出來,能看見建設怪異的后現(xiàn)代風格建筑內,巨大的整面墻的落地窗所展示出的那個房子里的生活。那些生活看上去都同我無關。

“那個人,你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

“有什么理由?”

“理由嘛談不上,只是覺得你們認識一下或許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朋友沒有細說下去,很快我便到了住處。

此后我再沒與這次聚會上的人會面,連那位朋友也聯(lián)系得很少,本來就不是多么熟識的朋友,她會叫我去,想必是因為我是個不大有存在感的人,出現(xiàn)在哪個場合都不奇怪。

那大約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之后我的生活依然沒有什么大的改變,有幾篇小說陸續(xù)拿了一些不知名的獎,定期去外地旅游,給一個刊物寫旅游稿,都是不大有意思的事。因為生活中沒有值得寫的內容,小說也寫得少了。倒是常常泡一個BDSM的論壇——此處需要澄清,不是我有這方面的興趣,而是研究那些有特殊性癖的人讓我覺得有幾分樂趣。論壇上的人大多是匿名,因此不憚于暴露他們這方面的生活,發(fā)布自己和性伴侶的照片,分享自己收藏的工具,或是在論壇里尋覓主奴。其實多數人也談不上有什么意思,聊一兩句便大約知道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不過,因我自己的生活也同樣無聊,這樣的窺探便斷斷續(xù)續(xù)保持了下去。

直到在論壇上遇到了R。

“也聽拉赫瑪尼諾夫?”看到R的頭像是一張拉赫瑪尼諾夫的舊黑白照,我不由自主地關注了他,順帶著發(fā)了一條消息。

很快便收到了回復,“最喜歡拉三,感動極了?!?/p>

就這樣認識了。起先聊得也很少,關于古典樂,亦沒有深入交流下去。R的回復并不及時,我同樣懶散,偶爾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便簡單地交談兩句。R也會時不時在論壇上發(fā)布照片,不過照片都是女伴的,身著Agent Provocateur或LA PERLA的內衣,姿勢像是擺拍,地點均是在豪華酒店內,相機大概也是專業(yè)的。女伴的身材都是差不多的纖細,要么不露臉,要么面目模糊,看不出是不是同一個人。從照片上看,R似乎不算是B/D或者S/M那一類的愛好者,應當屬于D/S類的,即支配與臣服,對這樣的人來說,性愛時和關系中的精神控制更加重要。R的照片著重觀賞性美感,像一件藝術品,少了些色情意味?;蛘哒f,與其說他在展示那些身著精致內衣的女體,不如說他迷戀的是那一件件手工縫制的物件本身。

大約是在論壇上給他發(fā)消息的人有不少,他的介紹里寫著一行“請先閱讀以下文字,學習如何正確提問”,下面是一行網址,點進去是一位美國經濟學教授撰寫的有關如何正確提問的指南。我發(fā)消息時并未注意這個介紹,如果把這個網頁看完,大約也就像大多數人那樣打消了同他聊天的想法。

同R認識后才發(fā)現(xiàn),他說話時必定會帶全標點符號,且特意使用繁體字,說話風格古樸簡要——甚至有些嚴肅,全然不像活在這個年代的人。同那張黑白的拉赫瑪尼諾夫的臉發(fā)送信息時,像在和一個老頭說話,連我也不自覺認真起來。

真正熟識起來,是有一回我在京都出差,按照編輯的旨意走訪那些游人景點。晚上待在客居的民宿時,打開電腦看到R正巧在線,手邊是早上放在桌上的一本《春情抄》,便打招呼道:“谷崎潤一郎看過嗎?”

“看過。非常喜歡《陰翳禮贊》,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彼芸旎貜汀?/p>

“那對三島由紀夫怎么評價?”

“評價不敢。不過總覺得那種過于熱烈的美學領會不來,很難感同身受。閣下怎么看?”

“以前很喜歡《豐饒之海》四部曲,后來去了金閣寺,才領會到《金閣寺》的美妙?!?/p>

“金閣寺是要親眼看一看才好?!?/p>

“你也看過?”

“上午剛剛去看過。”

窗外好像有一道流星劃過,天井里的荷葉池紋絲不動。

“那么現(xiàn)在在哪兒?”我敲字的手略有些發(fā)顫。

“剛才還在二條城附近散步呢。怎么,您也在京都?”

我猶豫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回:“不,只是好奇?!?/p>

對方發(fā)過來一張照片,黑乎乎的,隱約能看見是在城墻旁邊的人行道上,月亮大得很,只是在照片上很模糊。我探頭往天井望了一眼,確實是同一個月亮。

“在這種時候,聽什么好?”他問。

“難道不只能是古爾德的貝多芬升C小調鋼琴奏鳴曲?”我回。

他不再回復。

我站起來,走到民宿的大門處,確認門是鎖好的,又在門后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便上二樓睡去了。

我住的這間民宿就在二條城外。赤腳上樓的時候,仿佛聽見R從門口踱步經過的腳步聲。

后來事情忙起來,論壇上得也少了。朋友介紹了一個和電影有關的活計,讓我給一位制片人寫劇本。價錢雙方都還滿意,比給旅游雜志寫稿要多得多,我便推掉了約稿,全心投入了進去。劇本以前從來沒寫過,寫了幾稿,制片人都覺得不滿意:“怎么說呢,情節(jié)都對,場景也沒問題,只是少了點生命感?!?/p>

“生命感?”

“就是,總覺得不像是活人在說話。”制片人放下稿子,抬頭打量我,眼神遲疑不決。“不如休息一段時間?”他最后說。

“也好。”

“對了,演員這一行有個訓練的辦法,到街上隨便找一條馬路,坐下來看人。這個辦法或許對寫劇本也有效?!?/p>

“看人?”

“對。就是觀察來來往往的路人,看他們的神情,聽他們說話,體會他們的情緒?!?/p>

回去之后我反復琢磨著制片人的話,突然醒悟了什么。小說家和劇作家的本質區(qū)別在于,小說家寫下的文字是純粹書面的,而劇作家寫出來的劇本是要靠人表演出來的,所以,人物說話會有巨大的不同。

“譬如,你回家撞見了老婆和別的男人在偷情,小說里寫起來,大概會寫‘你們在搞什么’,或者是‘收拾東西滾蛋’,或是‘我要殺了你’,這類的話吧?劇本里,就只會寫一個字。”

“什么?”

“‘操’?!?/p>

“哈哈哈。有幾分道理。”

我把自己的領悟說給R聽,自我們熟識之后,我偶爾會跟他講一些這類的事。對于他,我仍舊一無所知。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說?”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回復,“我大概一個字也不會說?!?/p>

“掉頭就走?”

“倒也不會。沒想過,不知道。等到發(fā)生了再說吧?!?/p>

“沒有遇到類似的事?”

“睡了別人的妻子倒是有的。”

“當面被捉奸沒有?”

“沒有。做得都比較隱秘?!?/p>

“睡的都是別人的妻子?”

“確實是有這個喜好。這樣子比較不麻煩,不會睡著睡著就成了女朋友,發(fā)展出多余的感情之類的。”

“此外還有什么癖好?”

“癖好嘛談不上。不過我對女性是有一些偏見?!?/p>

“怎么說?”

“喜歡羞辱她們。如果說癖好的話,大概是戀物癖吧。我喜歡買一些很貴的內衣送給她們。”

R這樣坦白,這聽上去很合理。

“等待和懸疑是受虐體驗的本質特征,從形式上來說,受虐狂是一種等待狀態(tài),受虐者在其最純粹的形式上體驗著等待?!蔽艺f。

“啊,您說得對極了?!?/p>

我本想老實交代,這并非我的原話,而是出自德勒茲之口,他卻很快追問道:“你呢?有什么癖好?”

“性方面的癖好嗎?沒有?!蔽依蠈嵆姓J。

“別的方面?”

“破壞欲。這算嗎?”

“什么樣的破壞欲?!?/p>

“殺人?!蔽蚁胍膊幌氡阏f。

“那么是有具體的目標?”R也不吃驚。

“那倒沒有。只是一個念頭,沒有實施的計劃。對象是誰也無所謂。”

這話題沒有再深入下去,可能是我和R都感到彼此的關系還沒有到進一步暴露內心最隱蔽的欲念的地步。

在劇本上繼續(xù)下了不少心思,但制片人仍舊不甚滿意。這事情便擱置了好一段時間。

事業(yè)進展不順,于是我在夏天時出了一趟遠門,跑到冰島環(huán)島一周,又在南歐逗留了一段時間。此次遠行不屬于因公出差,大半時間是一個人待著。等到回來之后才猛然驚覺已經許久沒有同人開口談話。此時一位久未聯(lián)絡的男性朋友約我吃飯,我想接觸接觸人氣,便去了,兩言三語便聽出對方有別的意思,于是找了個借口跑到了另一個朋友那里。那位朋友在公司加班,我便坐在一旁同他聊起天來,無外乎全是有關剛剛結束的這趟旅行的事情。

“那方面的興趣你可還有?”朋友大約是聽得不耐煩,突然問道。

“哪方面?”

朋友做了個卷煙抽的動作,我立即明白了。

“現(xiàn)在?”

他點點頭,“前段時間結識了一個家伙,他那里有不少。而且就住在隔壁。你若有興趣,我現(xiàn)在問問他。”

“好。”

他用手機發(fā)了信息過去詢問,很快便有了答案。那人邀請我們直接去他家。朋友沒有任何疑義,顯得駕輕就熟的樣子,大概之前便去過。

我們到公司樓下稍等,那位鄰居也從隔壁的大樓里走出來同我們會合,就著微光看不出是個什么樣的人,個頭比朋友略矮,穿著T恤短褲和人字拖。等走進敞亮的大樓門廳,才漸漸看清那人的樣子。不過我忙于和朋友接續(xù)之前的話題,沒顧得上同那位鄰居寒暄。等上了電梯,進了他家,坐到沙發(fā)上,才猛然想起自己客人的身份。

那鄰居一直也未如何開口說話,在廚房里沏茶洗水果?;氐娇蛷d時,手上有一個削好皮的獼猴桃,滑溜溜的,遞給了我朋友。然后坐下削第二個,再遞給我。

工具都在桌上,他在廚房里忙活時,我和朋友已經熟練地卷好了一根,傳遞著抽起來。我把煙遞過去,他卻擺擺手。

“你不抽?”我問。

他搖頭。

我覺得這不免有失禮數,通常來講會令我這樣的新來者感到不安。我的朋友在一旁已經有些搖晃,干脆躺在了沙發(fā)上。我滑到沙發(fā)下面,坐在地上,好讓背靠在沙發(fā)上,仍覺得清醒。

他終于開口道:“啊,我今天已經抽過了?!?/p>

“哦?你看上去不像?!?/p>

“基本上每天都在,所以沒有什么效果?!?/p>

他講話有些不那么順暢,但不仔細聽,是聽不出來的。大約是煙草的效果,才讓我覺察到了那一絲遲滯。但更明顯的是他的南方口音,一時辨別不出是哪里。

接下來他不再開口。我便繼續(xù)同朋友說話,但朋友已經閉上了眼睛,似乎飄蕩在某個象限之外,我覺得無趣,便又問鄰居有沒有音樂可以放。他起身走了幾步,開放式廚房那里擺著一臺iMac,“要聽什么音樂?”

“都可以。”

一會兒,便有肖邦第1鋼琴協(xié)奏曲傳出來。

直到這時,我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朋友的公司,也正是在那個高級小區(qū)里。我目前所處,正是曾經從外遠遠打量進入的房間中的一所??纱蚁胱屑氜矍暹@位鄰居同那個KTV里嚷著殺人的男人之間的關系,便在音樂的作用下感到被一股過山車般的眩暈撅住了腦袋。

那位叫做Y的男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這棟偌大的房子中深處的某一個房間,留下我和朋友在客廳各自思索。

那次拜訪之后我很快便確定Y正是那位桃色事件中的主人公。出乎意料的是,大約一個月之后,Y發(fā)信息過來,邀請我和朋友再次去他家中小坐。

和上次不同,這次Y顯得放松了一些。當朋友熟練地卷煙草時,他請我們踏入更深處的房間,走進去便看到房間內擺著許多個植物大棚,棚內懸掛著照射燈,里面放著一盆盆煙草。原來他是在自己家種植這些玩意兒。到此我才真正驚異起來。Y在一旁微微笑著,炫耀似的平和。

走回客廳時,我注意到走廊的書架上擺放著一些書,駐足查看,有許多是精裝本的古籍,但看不出來是否經主人之手翻閱。還有些康德、黑格爾之類的大部頭,亦有不少谷崎潤一郎的作品。書架上還擺著一幅但丁·加百利·羅塞蒂的畫。

朋友已經在客廳那排沙發(fā)上舒舒服服地躺好,隱隱有翻身的響動。

“聽說您是寫小說的。”不知何時Y站在我身旁。

“寫過一些,不過都沒寫出什么名堂來?!蔽艺f。

“那是為什么開始寫的?”

“瑞·蒙克寫過一本維特根斯坦傳,題目叫《天才之為責任》。這大概也可以回答您的問題。”

他眼睛睜大,似乎我說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話。我才看清他的眼睛確實不小,臉龐瘦削,但面容呈現(xiàn)出某種病態(tài)的孱弱,可能是經常抽煙的緣故,胡子因許久不處理而掩蓋了原本蒼白的膚色,鼻梁中間塌陷了一點,后來我才知道那是早前和人打架留下的。

“別誤會,我的意思不是說我是天才,只是想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徑,一旦被選定,便沒有辦法逃逸了?!蔽已a充道。

“明白。”

“還不知道您是做什么工作的?!蔽艺f。

“不做什么。非要說的話,就是一些和環(huán)保有關的事情。污水處理,綠色能源,都是很無聊的事情?!盰答。

我蹲下去檢視書架下排的書,一邊同他聊天,他也蹲下來,最后我們干脆一起坐在了地上。我們之間突然產生了某種親密的氛圍,這觸發(fā)了他的傾訴欲。幾乎是脫口而出,他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了我。那是一個和他母親有關的秘密。

直到朋友從客廳清醒走過來找尋我們,那樣幾乎是羞恥的談話才被打斷。

自那之后,我便知道我和Y之間產生了某種不可輕易被斬斷卻又極為脆弱的聯(lián)系。我注意到,只有在我和他兩個人相處時,他那磕磕絆絆的語言才不自覺地流暢起來,像清水一般連續(xù)。

……

 

(全文詳見《江南》2022年第四期)

大頭馬,1989年9月7日生,安徽合肥人,出版有中短篇小說集《謀殺電視機》等,被改編為同名話劇2016年于人藝上演。曾獲第二屆豆瓣征文大賽虛構組首獎、第四屆全球泛華青年劇本大賽首獎、第十二屆澳門文學獎首獎、第一屆“《鐘山》之星”年度最佳作品獎、第七屆紫金山文學獎新人獎。作品散見《收獲》《小說選刊》《花城》《十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