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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心中的昆侖 ——百歲戰(zhàn)將陰法唐的故事
來源:長江日報 |  徐劍  2022年08月04日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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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長假后的第一天,我從清河大院回城里,車至阜成門橋上,手機突然響了,是老首長陰法唐中將打來的,他說,徐劍,我記得你今年六十歲了,到退休年齡了吧,退了沒有。

暫時還沒有。我答道,不過,也進入待命狀況,隨時準備解甲歸去。謝謝老首長,還記得我是哪一年出生。

哈哈!老爺子在電話中爽朗笑道,我寫了一部回憶錄,《從泰山到珠峰》,今晚,讓秘書帶過來,你改一改吧。

好的,首長!我答道,對于一位九十五歲高齡的老首長,親自動筆寫回憶錄,歷時三載,要我改,恭敬不如從命。

晚上,樣稿送過來了,我伏案閱讀,輕輕翻書,案上雪片飛舞,一股東風驟然而至,在北京的秋夜,將我裹挾、淹沒。32年前見將軍的往事,鐵馬秋風如夢來。

那是1985年秋天,我在第二炮兵任黨委秘書,欣聞西藏自治區(qū)黨委第一書記、成都軍區(qū)副政委陰法唐調(diào)二炮任副政委,他的姓名很顯眼,20世紀80年代初,不時在中央一些重要會議公報中出現(xiàn),曝光度很高。對于我們這代人,一點也不陌生。人未報到,從拉薩轉(zhuǎn)來一封封信,雪雁一樣飛到桌上,有的落款竟然寫陰法唐大師收,我笑了,西藏自治區(qū)第一書記,居然成了宗教大師,既然是大師,何以成為第二炮兵副政委,一個問號拉直了,變?yōu)橐粋€驚嘆號。神秘感油然而生,我期待著一睹大師風采。

直至有一天,司辦主任帶我去送文件 ,去見將軍,車入總政黃寺大院,一幢小樓前戛然停下,拾級而上,爬至三樓,按門鈴,一個老人出來開門,引領我們?nèi)胧摇D亲呗返臉幼?,與胡同的老爺爺一樣。

首長與司辦主任寒暄之際,我佇立一旁,彼時,昏黃時刻,暮靄如潮水涌來,我觀一代戰(zhàn)將,個子不高,額頭前突,顴骨還有點高,臉頰也不大,與我印象中的寬額,高鼻,相貌堂堂的首長相去甚遠,可以說其貌不揚。

落座后,首長親自沏茶,站著問我的語氣,沒有一點居高臨下的俯視 ,更像一位鄰家的大伯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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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過后,陰法唐正式來二炮上班了。我將黨辦收到的一封封來信交給他,也許那一刻,注定他要將泰山與珠穆朗瑪峰的春風、秋風、雪風,將我攜往遙遠的艽野。

記得年少時,曾讀過一首秦風:“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說的是秦穆公率軍遠征昆侖,至于艽野。艽野,偏遠之地,亦稱西藏。陰法唐者,1922年7月,生于泰安肥城縣一個中農(nóng)家庭,十六歲初中剛畢業(yè),由于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就投筆從戎,在山東縱隊肥城縣大隊當了一名抗日戰(zhàn)士,從壕溝里遠眺,國破山河碎,村頭碉樓高,轉(zhuǎn)戰(zhàn)于敵后,開始了十六歲當兵的歲月,當時也許未曾想到,某一天劍鋒直指西藏,兵臨喜馬拉雅南麓,將泰山之子的英氣、豪氣、劍氣、神氣、志氣,鑲嵌于地球之巔。

我進入專業(yè)作家方陣前,作為一個小秘書,先后邂逅兩位導師,一位是二炮老司令李旭閣中將,一位是陰法唐中將,前者曾任中國首次核試驗辦公室主任,引我進入導彈系列的文學寫作,后者老西藏陰法唐老首長,將我?guī)肟臻煙o邊的大荒原。

那時,常隨陰法唐老首長出差,聽他講西藏傳奇,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中國故事,政教合一的半封建半農(nóng)奴的僧侶制度,是如何一躍進入社會主義社會,天路上的磕長頭的香客,是怎樣三步一個長頭,走向拉薩,十八軍將士為何會被稱為菩薩兵,游牧的帳篷以曬干的牛糞為燃料,那些故事神秘、奇崛、詭譎,神話般地向我展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雪域。最令我沉醉的是,青煙裊裊的黑帳篷,遍地黑牦牛,天空如此之低,云伸手可摘,清晨與黃昏,牛糞與炊煙裊裊,浮冉于天際。

作為西藏自治區(qū)黨委第一書記,陰法唐作風下沉,他走遍西藏除墨脫之外的所有縣鄉(xiāng),當時西行阿里,他輕車簡行,從藏北那曲返回時,大荒原無路,司機憑直覺往荒原上疾駛,車陷象皮山,另一輛車來救時,也深陷沼澤中,他與工作人員待在車里,度過一個漫長的寒夜。彼時,他覺得走到了一個離天最近的地方,遙望星空浩瀚,遼遠的銀河,仿佛就置身其間。像這樣的經(jīng)歷比比皆是,堪稱一種傳奇、一個神話。

然而,讓我神往的還是一九六二年十月中印邊境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他與柴洪泉一起,指揮一個師,吃掉印軍一個旅,俘虜?shù)谄呗寐瞄L達爾維準將,又擊斃六十二旅旅長占堆。一戰(zhàn)贏得了六十年的和平,將中國戰(zhàn)將的故事和傳奇,留在藏南那片邊境線上。聽完他親口講的故事,看完他家的西藏藏書,期盼跟著他有一次西藏的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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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夏天,我剛從人生低谷里浮出,替代他的秘書,開始上青藏天路的行程。那次,陰法唐以全國人大常委的身份進藏視察,同行有全國人大代表、鐵道游擊隊最后一任政委、二炮副司令員鄭惕中將,我們從北京坐火車到甘肅柳園下車,西藏開來車隊接上后,過敦煌,出陽關(guān),經(jīng)阿爾金山,入格爾木,停留兩天,一進西藏,陰法唐老同志血液像注射了核能量,看道班工人,健步如飛,到格爾木辦事處的職工家里,與群眾坐在爐灶邊,大口喝酥油茶,噓寒問暖,令我們望塵莫及,其實他的意圖,就是讓我們一行在海拔三千米的地方適應一下。那時,我的戶外生活知識,幾乎是一只菜鳥,沒有戶外經(jīng)驗。出發(fā)前那天晚上,心里充滿了恐懼,以為自己上高原將會得高反,將骨頭扔在天路上。當時,西藏派來的保健醫(yī)生一再向我們灌輸不能對氧氣有依賴,他醫(yī)療箱里就帶兩小瓶氧氣,是想等關(guān)鍵時刻給首長用的。那一晚,我?guī)缀跻灰篃o眠,未登莽昆侖,也被昆侖山壓倒了。

黎明出發(fā),車隊朝著昆侖山駛?cè)?,一路向上,高車走過,風掠昆侖,可可西里一望無際,藏羚羊云一般落在大荒原上,風火山,剛到沱沱河,我頭痛欲裂,老首長不時停車,看望道班人員,下午時分抵達唐古拉時,海拔驟升至5321米,埡口很平,攝影家老張和隨行的另外一位工作人員,不知一場平地暗藏殺機,給首長拍照時,跑了十幾米,上車便開始高反,上吐下瀉,有生不如死之感??墒顷幏ㄌ浦袑s一路笑傲昆侖,腳踏唐古拉,猶如當年進藏一般豪邁。那天的中飯是下午四點多鐘在安多吃的,彼時,海拔飆升至4900米,看望藏族群眾,老人家依舊疾步款款,而氣喘吁吁的我,則自愧不如,隔著三十五歲的年齡界限,仿佛隔著千年的雪山,不可逾越。

抵達那曲時,已經(jīng)深夜一點,地委見老書記來,擺了一桌菜,我卻半點食欲都沒有,只想睡覺,老人家卻與五年不見的部下相談甚歡。我?guī)缀鯖]有動筷子,夜宴終于散了。凌晨時分,睡于軍分區(qū)副政委的宿舍,牛糞爐子燒得火紅,剛一入眠,心臟便缺氧而一次次憋醒。而老首長卻無此反應。這真是西藏二十六年間,鍛煉出來的金剛不倒之身??!

入萬里羌塘,老首長如魚得水,進黑帳篷,看牧民,訪貧問苦。抵拉薩,徜徉于拉薩河邊和八一農(nóng)場,感受當年十八軍進藏時的親民風格。亦隨老首長登上布達拉宮,進大昭寺,感受漢藏兩個民族在一千三百多年歷史時空中,從戰(zhàn)爭、和親,最終成為打斷骨頭連著筋一家兄弟的歷程。

隨后,我們隨老首長去了山南地區(qū),自治區(qū)安排住條件不錯的澤當賓館,可是他嫌破費太多,硬讓我們搬到地委招待所,住宿環(huán)境差了一大截,他也毫不在意。雖然同行中還有一位老八路、人大代表,但是大家仍執(zhí)拗不過他。入瓊結(jié)縣,看藏王墓,坐船過雅魯藏布江,參觀完桑鳶寺后,鄭惕中將一行返京了,唯有我和老攝影家張巨成,繼續(xù)跟他前往當年任江孜分工委書記的年楚河谷。

那天從山南轉(zhuǎn)至羊卓雍措,開了暖風,車里太熱了。從曲水,盤旋向上,抵海拔5000多米山巔時,停車觀湖。我跨下車,站在雪山之巔,解開夾克拉鏈,雪風一吹,感覺好涼爽,可是寒風已潛入骨髓,卻渾然不知。到了江孜城,那是陰法唐任分工委書記的地方,住江孜賓館。那天晚上我高反發(fā)作了,頭痛欲裂,徹夜難眠,仍覬覦首長車中那兩瓶氧氣,卻不知司機住何處,只好硬扛著,輾轉(zhuǎn)到天亮。第二天,又跟著首長到江孜蹲過點的農(nóng)家訪貧問苦。硬撐了三天后,直驅(qū)后藏重地日喀則,老首長依舊不住賓館,下榻又黑又暗的地委小招待所,我的高反卻日益加重,終染肺水腫,與老攝影家一屋,當晚人便處于昏迷狀態(tài),是日喀則人民醫(yī)院的一位藏族女醫(yī)生和女護士趕來了,每天給我推800萬單位的青霉素。陰法唐認為我死不了,照例每天出門視察前,會來看望我,問下病情,晚上再回來時,再看我一遍,在他看來,僅是小事一樁,小秘書必能挺得過這一關(guān)。當時,招待所房間不帶洗手間,上廁所要去百米之外的旱廁,夏夜寒涼,夜里小解時,老攝影家怕我夜風一吹,小命休矣,心生一計,找來洗腳盆,讓我尿到里邊,他端到門外倒了。我迷迷糊糊坐了起來,每次撒尿,都有虛飄之感。

整整昏迷了三天,夢繞扎什倫布寺,也夢斷二百公里外的喜馬拉雅,經(jīng)歷了一場生命的涅槃,終于否極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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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城,人生從此順風順水,后來,我轉(zhuǎn)向?qū)I(yè)作家創(chuàng)作,在寫了大量的中國戰(zhàn)略導彈部隊題材的同時,我開始對1962年中印邊境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采訪與寫作,歷時八年采訪,走訪了三百多名參戰(zhàn)的官兵,最難忘的一幕,是1998年隨著陰法唐老首長進藏,他去隆子縣,我與山南軍分區(qū)一位參謀去了藏南戰(zhàn)場舊址,單騎行千里,直驅(qū)中印邊境反擊戰(zhàn)的克節(jié)朗河谷,從錯那縣城而行,過海拔5200多米的波拉埡口,盤旋而下,朝娘江姆曲前行,從當年張國華中將的指揮所——麻麻擦身而過,直驅(qū)419部隊政委陰法唐前線指揮部,一個叫勒的村莊。中途道路被洪水沖斷,邊防營派來一輛北京吉普車,那天我們夜宿邊防營所,在印軍炮覆蓋之地住了一個晚上,翌日,吃過早餐上山,彼時,一位四十歲的軍旅作家,踏勘四十歲戰(zhàn)地指揮官陰法唐率部圍殲印軍一個旅的戰(zhàn)場舊址,兩個河北廊坊籍老兵陪我們上山,上第一個臺地,山道泥濘,從海拔2600米,往上走,高程不過200米,也許因為我長了一張娃娃臉,兩個老兵健步如飛,一路向上,那步履實在是快了點,將我?guī)е梁0?800米的地臺,已經(jīng)氣喘吁吁,心都蹦到嗓子眼上了。我舉手投降,說,饒了我吧,再不往上爬了,此地打住,也算我來過一趟吧。然而,兩個老兵開始做我的思想工作,說我們連隊指導員愛人和四歲女兒上去了,我問指導員家屬是如何上去的,他們說哭一路,走一路上去的,指導員的女兒呢,是老班長背上去的。我說指導員的家屬是一位川妹子吧,兩位老兵訝異道,正是,正是,您是咋知道的。我說,有邊防軍人的地方,就有川妹子來,她們是世界上最皮實最能吃苦的女人,丈夫走多遠,她們就會跟多遠。聽畢,我說,一個軍嫂尚可以上去,一位七尺男兒豈能落后。

一路向上,兩位老兵對我說,藏南一入夏就進入雨季,云過來了,風吹來,一場場暴雨驟然而至,將公路摧毀了,戰(zhàn)士們下山扛米,小路小跑,三十分鐘可抵到營部,肩扛一袋米上山,墊了塑料紙,一袋米有一半還是被汗水浸濕了,淘洗十多次,仍有汗臭味,一袋面扛上去,半邊被汗水滲透了,不能吃。

彼時,我想,戰(zhàn)地指揮員陰法唐抵近前沿,也是我這樣的年齡,他穿越原始森林上山后,向張國華中將報告,說開一個口太窄,部隊擺不開,可以開兩個口。張國華說,我相信前線指揮部指揮員的判斷,同意法唐同志的意見,就開兩個口,遂報總參謀部,劉伯承元帥看了印軍的部署,給自己老部隊出了一個錦囊之策,“敲頭、打背,剔腹”,忍了三年多的中國邊境部隊開始反擊了,當時解放西藏的老部隊,十八軍五十二師三個團,留下了一個戰(zhàn)役預備隊,兩個團前線反擊,展開之后,竟然開了三個口,分圍即成,一舉消滅了印軍第七旅,俘虜準將旅長達爾維,大獲全勝,隨后的戰(zhàn)役,三個師出擊,五十五師在當面,四一九部隊局部穿插,陸軍十一師大穿插,在西藏群眾支前分隊的支援下,沿小道,迂回大穿插,圍敵于班迪拉,此戰(zhàn),又殲敵兩個旅,兵臨伏特山上,鳥瞰阿薩姆平原,推行前進政策的印軍大敗。

戰(zhàn)神之影掠過喜馬拉雅南麓,四十歲的戰(zhàn)地指揮員縱橫喜馬拉雅南麓,在此打仗,一個四十歲的軍旅作家,經(jīng)過四個半月跋涉,終于登上邊境四連營區(qū)。連長是位貴州人,見我后激動地說,您是中國作家第一個爬上來的。連長硬要給我炒雞蛋,我說,不能帶一點油星味兒,就吃咸菜疙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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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載采訪,采訪了三百多名參戰(zhàn)官兵,從中將到普通士兵,終于可以寫作了,從2002年7月起,至翌年6月初落下最后一個字號,每天太陽初露便起,晚上凌晨時分方入眠,大年初一給自己放了一天假,經(jīng)過十一個月寫作,53萬字的《麥克馬洪線——1962年中印邊境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紀實》殺青了,送到陰法唐老首長處,他讀后喟然長嘆,并寫下一段批語:“徐劍,你制造了一個重磅炸彈!”我答曰:重磅炸彈是老首長和英雄的部隊在喜馬拉雅山南麓制造的,我只是一個忠實的記錄者。這是一個邊境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傳奇,中國邊防部隊不丟一兵一卒,一槍一彈,堪稱一個戰(zhàn)爭的神話。經(jīng)陰法唐老首長一字一句審閱,軍事科學院著名軍史和西藏史專家王貴先生審閱改定后,放在書篋里已經(jīng)有二十年了。

今年初,我將此書送到了人民文學出版社腳印工作室,著名編輯楊新嵐讀過后,給我發(fā)來短信:“你終于寫出了你的枕頭書,強烈致意!中國的戰(zhàn)爭風云,比之多了太多的天地人的絕境和上下椎心赴死的悲歌,你,寫活了人?!?/p>

寫完《麥克馬洪線》后,我又接受了青藏鐵路的寫作,這是陰法唐老首長最早呼吁的工程,當年他在北戴河專門向鄧小平同志匯報過青藏鐵路,以后又多次上書中央,歷時二十載,終于圓夢,我在青藏屋脊上采訪了四年,當青藏鐵路建設行將落幕,時年八十二歲的陰法唐老首長,為察看鐵路線千里單車行,攜夫人一起走過青藏鐵路線,并在風火山隧道留下了合影。一年后,青藏鐵路正式通車。七月初,他與夫人坐著火車進拉薩,遂了一位老西藏軍人的夢想。

豈有文章覺天下,忍將功名苦蒼生。退休三載,我將壓箱底的《麥克馬洪線》拿出來了,獻給指揮那場戰(zhàn)役的陰法唐將軍一百歲生日。三十年間,因為他的西藏經(jīng)歷和傳奇深深影響了我,并改變了我的創(chuàng)作,我二十一次上青藏高原,為西藏寫了八部書,青藏鐵路之《東方哈達》、青藏聯(lián)網(wǎng)之《雪域飛虹》、八廓古城改造之《壇城》、西藏精準扶貧之《金青稞》、西藏慈善事業(yè)又集中供養(yǎng)之《西藏媽媽》,以及《經(jīng)幡》《瑪吉阿米》等,構(gòu)成“西藏系列”的一翼,與我的“導彈系列”另一翼,鑄成了文學的雙翼,東風吹來,翮然而起,追隨一個百年戰(zhàn)將開辟的道路而去,從泰山寫到了喜馬拉雅,完成了一位軍旅作家的壯年涅槃。這些作品中,皆有陰法唐老首長的身影和雄姿。

其實,這樣的故事,在《從泰山到珠峰——陰法唐回憶錄》一書里,比比皆是。時光流年,百年一瞬,轉(zhuǎn)眼之間,陰法唐老首長已經(jīng)一百歲了,讀完他的回憶錄,此時北京的天空,秋色將曉,掩上最后一頁,我激動不已,心中雪風之激蕩,天上祥云,仍在飛翔,藉雪域的天邊之藍,向一位泰山之子,一位老西藏,一位百歲戰(zhàn)將,投去一位知天命之作家致敬的目光,將軍之風,山高水長,他那瘦小卻又偉岸的身影,覆蓋了我的青春歲月、中年、壯年乃至一生的寫作。去留雪域兩昆侖,在我的心中,一個御雪風而去的老首長,一直是我心中的巍巍昆侖。

【作者簡介:徐劍,云南省昆明市大板橋人?;鸺娬喂ぷ鞑课乃噭?chuàng)作室原主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第八屆、九屆、十屆全國委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長,文學創(chuàng)作一級,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中宣部全國宣傳文化系統(tǒng)“文化名家暨四個一批人才”。出版“導彈系列”“西藏系列”的文學作品700萬字,曾獲首屆魯迅文學獎、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中國人民解放軍文藝獎”“中國圖書獎”“中華優(yōu)秀出版物獎”“中國好書獎”“全軍新作品一等獎”等全國全軍文學獎,被中國文聯(lián)評為“德藝雙馨”文藝家?!?/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