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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摘下滿天星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胡述璽  2024年02月04日09:43

我和《人民文學》是老朋友了,我們從八十年代就相識了,那時她們隱藏在父親的一堆藏書里,被酷愛讀書的我給翻了出來,十歲的我一見鐘情,立刻翻開讀了起來。小學三年級的我有許多字還不認識,連蒙帶猜囫圇吞棗地讀完了每一篇文章,感覺好像走進了一個多彩的世界,小小的我通過讀書過早地感受到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我一度沉浸在故事主人公的命運里無力自拔。由于時間久遠,別的故事我已記不清楚了,記得八幾年的《人民文學》上有兩篇小說我記得很清楚,一篇是《夾竹桃》,另一篇是《泥人程老鱉》。《夾竹桃》講的是一位農(nóng)村女性堅韌頑強、不向命運低頭、追求美好生活的奮斗精神。而《泥人程老鱉》則是講述生活在鄉(xiāng)村最底層的一位木訥憨厚的中年漢子的故事,程老鱉因會用泥巴捏惟妙惟肖的泥人而得名“泥人”。因為他木訥憨厚軟弱可欺,吃了虧也不與人爭執(zhí)而得名“老鱉”。老實巴交的泥人程老鱉與伶牙俐齒一肚子學問的老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故事中經(jīng)常讓人打趣兒的程老鱉其實也有一個深愛他的女人,那就是于寡婦,于寡婦會悄悄做一雙新鞋子送給程老鱉,也會偷著給程老鱉送一碗熱飯,給孤單善良的程老鱉帶來幾許溫暖、心靈的感動和安慰。

從此以后我愛上了讀書,愛上了文學這位真摯的朋友,屋里的《兒童文學》《少年文藝》和大部頭文學名著《水滸傳》《三國演義》《儒林外史》都被我啃了下來。而我最愛的《人民文學》卻在遙遠的首都北京。在我居住的這個偏遠小鄉(xiāng)村里,我是無法訂閱到新出版的《人民文學》。即便能訂閱到,經(jīng)濟條件也不允許。父親是民辦教師,每月三十塊零五毛的工資還不是每月都能領到手,是攢夠了一年后抵消農(nóng)村的提留款的,那時我們姊妹五人,七口之家靠父親微薄的工資和幾畝責任田生活,日子捉襟見肘,平時連稱鹽買煤油的錢還得靠母親喂的母雞銀行來維持,哪有閑錢去訂閱文學雜志?所以我將父親年輕時有限的藏書翻了又翻,那時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大后當個作家,讓自己的作品出現(xiàn)在《人民文學》里。能住到北京去,在《人民文學》編輯部工作,把那里的圖書看個夠。

時光飛逝,上完初中二年級因為低視力和各種原因,我輟學了。終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生活曾使我一度對人生失去信心,但強烈的文學情懷使我對生活重新點燃希望的燈盞?!度嗣裎膶W》如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炬,照亮我低沉陰暗的心靈。使我看到了一座金光閃閃的文學圣殿。那里是我們偉大祖國的心臟——首都北京。在這個莊嚴、神圣而又崇高的地方,有我摯愛的朋友,我想和她握手,我想緊緊地擁抱住她,與她朝夕相伴,長相廝守。

白天頂著烈日,我在黃土地上揮汗如雨。晚上借著昏黃的燈光,我在木格子小窗下專心致志地讀書、寫作。夜色沉沉,繁星閃爍,不由使我哼起鄭少秋演唱的那首《摘下滿天星》∶

漫漫長路遠,冷冷又夢清,

雪里一片清靜,

可笑我在獨行要尋天邊的星。

有我美夢做伴不怕伶仃,

冷眼看世間情,

萬水千山獨行

……

于我看來,我寫的作品登上《人民文學》,就是我的登天路徑。一九九五年,我離開耕耘了八年的黃土地來到了一個叫棗林街的一家集體企業(yè)上班,由于我的眼睛是低視力,無法操作機器,我被分配在包裝車間干包裝工。我終于走出了偏僻閉塞的小鄉(xiāng)村,接觸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我夢寐以求的書籍了。棗林街上的書店有五六家,離我上班最近的書店叫“百靈書社”,書店前邊是展廳,擺放著最新的文學期刊,《人民文學》《十月》《當代》《中篇小說選刊》等各種文學期刊琳瑯滿目,讓人眼花繚亂。我像是劉姥姥走進了大觀園,又像是饑餓已久了的人突然闖進了滿漢全席里邊,一時目不暇接,不知該從何處下手了。

上班之余就是上街看書、淘書了,那時路邊舊書攤兒特別多,任由你翻看挑選,我時常在舊書攤上蹭書看。舊書攤上《人民文學》《當代》、《十月》《中國作家》《中篇小說選刊》《小說選刊》《短篇小說》等很多文學期刊都有。我會花十塊錢買上幾本,就像是買了一頓美味佳肴似的立刻如饑似渴地讀了起來。很感謝那個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好時代。那時的文學期刊一派欣欣向榮的新氣象?!度嗣裎膶W》《十月》都發(fā)行量很大,也推出了很多好作品,涌現(xiàn)出了一大批很有影響力的作家。在這種文學氣息十分濃厚的大環(huán)境下,全國各地的廣播電臺也開辟了文學節(jié)目,極大地激發(fā)了廣大文學愛好者的創(chuàng)作熱情,我亦是這群文學粉絲中的一員,我們?yōu)槁愤b的《人生》而感嘆,我們?yōu)椤镀椒驳氖澜纭范鵁釡I橫流。我們?yōu)槁愤b的英年早逝而落淚,我們?yōu)殛愔覍嵉摹栋茁乖范鵂幷摬恍?。我們是一群無人知道的小草,在文學這片沃土上總想鉆出泥土揮一揮衣袖。

進入一九九七年,我的文學作品開始陸續(xù)在市內(nèi)各個廣播電臺文學節(jié)目組播出。每篇稿件的播出都能收到三塊、五塊、十塊、八塊的稿費,錢雖不多,卻是對我極大的鞭策和鼓勵。取出稿費的第一時間便是買一本我最喜歡的書籍,那時我也結(jié)交了幾位“文友”,會組織幾次聚會暢談人生,暢談文學,暢談讀書感悟。我們談托爾斯泰、屠格涅夫、契訶夫、雨果、巴爾扎克、海明威、茨威格、高爾基等。一九九八年我寫的第一篇小說《我曾傳銷過》發(fā)表在我市文學期刊《躬耕》雜志第四期上。那時《躬耕》是雙月刊,倆月才出一期,一年才六期,而那時的南陽文學作者多如牛毛,能在《躬耕》發(fā)表一篇文學作品,是多少文學愛好者夢寐以求的事情?。√幣鞯陌l(fā)表,增強了我創(chuàng)作的信心和勇氣,以后相繼在《躬耕》上發(fā)表詩歌《往事窗口》和散文《多雨之秋》《思念一個人》等。后來詩歌《回望春的枝頭》發(fā)表在市報社白河副刊上,生活版上發(fā)表了兩篇散文,分別是《月滿西窗》和《霜葉紅于二月花》。接著在省報《大河報》河之洲上發(fā)表了散文《我的文學緣》,在省刊《黃河報》“大河”副刊上發(fā)表散文《都市窗簾》和詩歌《父愛如線》等多篇(首)作品。在省刊文學雜志《熱風》上發(fā)表散文《我是你的山水》《亮出你自己》及詩歌《世紀之風》《吻》等多篇文學作品。在《小小說選刊》父愛征文中發(fā)表小小說《一本方格稿紙》。在《百花園》內(nèi)刊《小小說俱樂部》中以黃河水的筆名發(fā)表小小說《掌心里的故事》等。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貴人《躬耕》主編馬本德老師,著名散文大家周同賓老師。他們在南陽文壇如浩瀚宇宙中一顆顆閃閃發(fā)光的星星,照亮南陽這片古老文明的土地。記得那次我的一首小詩居然和周老師的一篇散文共同發(fā)表在《黃河報》“大河”副刊同一個版面上。那次在建設路郵局取稿費,巧遇文雅清瘦的周老師,他鼓勵我多讀多寫,爭取在南陽文壇占有一席之地。自從見了周同賓老師以后,我將全部的感情都融入到了讀書寫作當中,因為我知道,唯有多讀書,才能寫出好作品。自九七年至兩千年這三年間,在省市級文學期刊上,我確實發(fā)表了一些小作品,夢中的滿天星似乎離我越來越近。其實我知道這只是一種幻覺,國家級的文學期刊我還沒有發(fā)表過一篇作品,更別說產(chǎn)生影響力的重量級作品了。真正的文學之星離我還很遙遠,通往文學圣殿的道路還很漫長,我還需要跋山涉水一路攀登繼續(xù)不斷努力才有可能實現(xiàn)心中的夢想,我心中最大最亮的那顆星——《人民文學》。但我知道擁抱她容易,真正想要走進她的靈魂深處,與她心有靈犀娓娓交談,還很難很難,還需要歷盡艱難險阻跨越萬水千山。我的耳邊再次傳來鄭少秋演唱的那首《摘下滿天星》∶

漫漫長路遠冷冷又夢清,

雪里一片清靜,

可笑我在獨行要尋天邊的星……

2001年我訂閱了全年的《人民文學》雜志,參加了《人民文學》作家培訓班(函授),寄去了一篇短篇小說《頭發(fā)告狀》,雖未達到發(fā)表的水平,但收到了王扶老師充滿熱情鼓勵的親筆回信,讓我很是為《人民文學》編輯老師們的敬業(yè)精神所感動。

文學是只不死鳥,文學是棵長青草,她已深入我的骨髓。我的血肉我的靈魂都在滋養(yǎng)著她,都在于無聲中如春日陽光一般愛撫著她,普照著她。2022年,我看到《人民文學》雜志社為慶祝創(chuàng)刊七十周年,特推出半價購書活動,每本僅劃十元,我立刻購買了2021年和2022年的文學期刊,五十元五本,包郵到家,我買了二百多元二十多期的《人民文學》,如獲至寶,如饑似渴地狂讀起來。

“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南陽文壇,璨若星河,涌現(xiàn)出了姚雪垠、喬典運、馮友蘭、二月河、周同賓、周大新、柳建偉等許多名家大師。他們通過個人的艱苦努力,都走進了《人民文學》的圣殿,他們的人格魅力和文學作品,如皓月當空,銀輝萬里,而我在這些光環(huán)的照耀下,爭取多讀書讀好書,汲取書中精華,努力寫作,爭取十年磨一劍,向《人民文學》挺進。哪怕雄關漫漫,關山迢迢,我也要義無反顧!摘下我夢中的滿天星。

胡述璽,男,網(wǎng)名九月菊香。1973年出生于河南南陽。高級按摩師,低視力殘疾人。自幼喜歡文學,歷盡苦難癡心不改。南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南陽草蘆文化傳媒簽約作家,天津散文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