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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傅敏編《傅雷家書》中的朱梅馥 ——“我是家中最不重要的人”
來源:澎湃新聞 | 江奇勇  2024年04月11日07:25

2024年4月7日是翻譯家、藝術評論家傅雷誕辰116周年。2023年,隨著傅敏的離去,再度喚起人們對于《傅雷家書》和傅雷一家的記憶。1954至1966年,傅雷夫婦以家書陪伴漂流海外的傅聰,綿延十三年不間斷,三百余封往來家信,成就了一部文學經(jīng)典,也成就了一部完整記錄父母陪伴孩子成長的家教名著。

其中,作為妻子和母親角色的朱梅馥亦十分重要。本文從家書著手,講述朱梅馥所發(fā)揮出的東方女性的溫存與高貴、堅定與自信、仁愛和犧牲。傅雷的家庭生活,無論是父子沖突、日常困頓,在朱梅馥的調(diào)停下都不過是變奏曲。

《傅雷家書》作為家教名著,誕生于傅雷夫婦營造的高雅而溫馨的家庭氛圍;這其中,妻子和母親角色至關重要?,F(xiàn)實生活中的朱梅馥,傅雷好友周朝楨曾經(jīng)這樣評價:“像梅馥這樣的人,我一生從未見過第二人。用上海人的話講,她是阿彌陀佛,活菩薩。她受的是西式教育,聽音樂、看書畫、讀英文小說都起勁,但性格卻完全是舊社會那種一點沒文化的賢妻良母式的典型?!蹦敲?,《傅雷家書》中的朱梅馥又扮演了怎樣的妻子和母親角色呢?

傅雷與妻子朱梅馥合影

好母親,自然是懂得經(jīng)營婚姻的好妻子。傅雷,才高氣傲,脾氣暴躁,做他的妻子不容易。1961年傅雷右派平反,母親寫信告訴傅聰:“我對你爸爸性情脾氣的委曲求全,逆來順受,都是有原則的,因為我太了解他,他一貫的秉性乖戾,嫉惡如仇,是有根源的——當時你祖父受土豪劣紳的欺侮壓迫,二十四歲上就郁悶而死,寡母孤兒(你祖母和你爸爸)悲慘凄涼的生活,修道院式的童年,真是不堪回首。到成年后,孤軍奮斗,愛真理,恨一切不合理的舊傳統(tǒng)和殺人不見血的舊禮教,為人正直不茍,對事業(yè)忠心耿耿,我愛他,我原諒他。為了家庭的幸福,兒女的幸福,以及他孜孜不倦的事業(yè)的成就,放棄小我,顧全大局?!庇腥苏f,母親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追隨,把東方女性的溫存與高貴、堅定與自信、仁愛和犧牲發(fā)揮到了令上帝為之落淚的程度。傅雷發(fā)自內(nèi)心的評價道:“自從我圓滿的婚姻締結以來,因為梅馥那么溫婉,那么暖和的空氣,一向把我養(yǎng)在花房里?!?/p>

傅雷與妻子朱梅馥的婚禮

傅聰與父親一樣,脾氣暴躁。1961年的一天,他為瑣事對彌拉大發(fā)脾氣,消息傳到中國的家中,父母親趕忙給兩個孩子寫信。父親寫信安慰兒媳:“親愛的彌拉:我會再勸聰在瑣屑小事上控制脾氣,他在這方面太像我了,我屢屢提醒他別受我的壞習慣影響。父母的缺點與壞脾氣應該不斷地作為孩子的借鑒,不然的話,人的性格就沒有改善的指望了。我只能勸你在聰發(fā)脾氣的時候別太當真,就算他有時暴跳如雷也請你盡量克制,把他當作一個頑皮的孩子,我相信他很快會后悔,并為自己蠻不講理而慚愧?!蹦赣H寫信批評兒子:“親愛的聰:許多話都在英文信上仔細談了,想你一定體會到我們做父母的一番熱心與關切。我最擔心的是你的性情脾氣,因為你們父子的氣質太相同了;雖然如此,我總覺得你還有我的成分,待人接物比較柔和,可是在熟人面前、親人前面,你也會放肆。彌拉太了解你了,她多么溫柔可愛,千萬不可傷害她,千萬不可把你爸爸對媽媽的折磨加在彌拉身上。雖然我們女人會理解你們、原諒你們,總不是夫婦長久相處的好辦法?!?/p>

傅雷不僅脾氣暴躁,而且一度婚內(nèi)別戀。為傅聰能夠忘卻童年的戀情,母親用當年父親鐘情成家榴的實例,寫信勸解傅聰:“回想二十年前,我跟你爸爸的情形,那時你五歲,弟弟二歲,我內(nèi)心的斗爭是劇烈的,為了怨恨,不能忍受,我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我再三考慮,覺得不是那么簡單,我走了,孩子要吃苦,我不應該那么任性、自私,為了一個‘我’而犧牲了你們的幸福。我終于委曲求全地忍受了下來。反過來想一想,要是你爸爸當時也只為了眼前的幸福而不顧一切,那么,今天還有你們嗎?還有我們這個美滿的家庭嗎?”母親之所以寬容傅雷鐘情成家榴一事,并非外界那樣的八卦傳說,我們還可以聽聽兩家后人的評說吧!

傅雷與傅聰在書房

傅聰似乎能夠理解父親與成家榴的婚外情,這樣形容道:“她真是一個非常美麗、迷人的女人,像我父親一樣有著火一樣的熱情,兩人熱到一起,愛得死去活來?!备得粜稳菽赣H的愛“包容浩蕩”:“當年,成家榴不在,父親找不到靈感與激情。每當這時,母親便暗地打電話:‘家榴,你快來吧,老傅需要你?!倍嗄暌院?,成家榴還親口向傅敏坦言:“當初你爸爸很愛我的,可你媽媽人太好了,我不得不離開?!?/p>

成家和女兒、香港著名電影演員蕭芳芳深情回憶:“我阿姨年輕時長得好美,到老都很美。聽我母親說,那時候,傅伯伯非要阿姨坐在他的身旁,他才能安心翻譯。如果沒有她,他就關在書房大發(fā)脾氣。傅媽媽在外怎樣勸他都不行。為這事,我舅舅還找他理論過。阿姨活著時,不好意思說上一代人的感情。但每次談到傅伯伯,她的表情就很甜蜜,臉上掛滿陽光,手捂在心口,一副陶醉的模樣。傅聰來香港演出,與我阿姨也特別親昵。我想他很愛這位長輩,大概也是因為她是他父親愛過的人吧?!?nbsp; 

傅敏夫人則有自己的見解:“以前我還對傅敏說,沒想到你父親挺浪漫。見到她才明白,她的氣質做派,讓人不由自主愛慕。她極具才情意趣,與母親是兩種類型的女性,一個外放,一個內(nèi)向。我相信父親和她之間,一定是品味高雅的交流。而母親——不單單是溫柔的妻子、孩子們慈愛的母親、沙龍里的漂亮夫人,她有菩薩心腸?!敝劣谕饨缢鶄鞒杉伊褡∵M了傅雷家,傅敏夫人特地問過,傅敏回答:“你以為我媽媽好欺負的?”

傅雷手稿

這段往事也被張愛玲寫成了小說《殷寶滟送花樓會》。張愛玲自從開始寫小說,她所有的親戚都被她當作素材寫了一遍,很多人與她斷絕了來往。張愛玲從來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唯獨對于這次描寫傅雷與成家榴,她懊悔了。四十年后,她對自己的行為表達了懺悔:“我為了寫那么一篇東西,破壞了兩個人一輩子唯一的愛情,是我錯了?!?/p>

做傅雷的妻子不易,做傅聰?shù)哪赣H也不容易。家書開篇,1954年1月30日,父親和母親給傅聰分別寫了一封信,父親信中寫道:“真的,你這次在家一個半月,是我們一生最愉快的時期;這幸福不知應當向誰感謝,即使我沒宗教信仰,至此也不由得要謝謝上帝了!我高興的是我又多了一個朋友;兒子變了朋友,世界上有什么事可以和這種幸福相比的!”母親信中說:“你這次回來的一個半月,真是值得紀念的,因為是我一生中最愉快、最興奮、最幸福的一個時期??吹侥銈兏缸又g的融洽,互相傾訴,毫無顧忌,以前我常常要為之擔心的恐懼掃除一空,我只有抱著歡樂靜聽你們的談論,我覺得多幸福、多安慰,由痛苦換來的歡樂才是永恒的?!备道自?954年1月18日傅聰離開上海所寫的第一封家書中懺悔之語,即是針對母親信中的“恐懼”而言:“自問一生對朋友對社會沒有做什么對不起的事,就是在家里,對你和你媽媽做了不少有虧良心的事。別忘了媽媽之于你不僅僅是一般的母愛,而尤其因為她為了你花的心血最多,為你受的委屈——當然是我的過失——最多,而且最深、最痛苦。”

青年傅聰在練琴

四十多年后,傅聰這樣回憶他與父親的沖突:“我從童年進入少年時代,開始對父親有一種反抗。父親并不是因為我彈琴時候的頑皮,才把我捆綁在門外。其實,男孩子淘氣,在沒有開始學鋼琴以前,就發(fā)生過多次這樣的事情。我十一歲以后,中斷了彈琴,那時候我就開始反抗父親,很激烈,甚至于要出人命的呀!至于說他的信條是棍棒底下出天才,那是無稽之談,父親從來不是那樣認為的,那是后來鄰居們得出的所謂結論。到了‘反右’的時候,有人拿這個所謂的信條來批判父親?!?/p>

在如此激烈的父子沖突狀態(tài)下,母親的恐懼和擔憂是自然的。楊絳回憶文章這樣寫道:“在他的孩子面前,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嚴父。阿聰、阿敏那時候還是一對小頑童,只想賴在客廳里聽大人說話。傅雷嚴格禁止他們旁聽。有一次,客廳里談得熱鬧,陣陣笑聲,傅雷自己也正笑得高興。忽然他靈機一動,躡足走到通往樓梯的門旁,把門一開。只見門后哥哥弟弟背著臉并坐在門檻后面的臺階上,正縮著脖子笑呢。傅雷一聲呵斥,兩孩子在噔噔咚咚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里逃跑上樓。梅馥忙也趕了上去。在傅雷前,她是搶先去責罵兒子;在兒子前,她卻是擋了爸爸的盛怒,自己溫言告誡?!佛ピ鵀榇藢ξ衣錅I,又說阿聰?shù)钠夂桶职钟邢嗨浦帯K哺嬖V我傅雷的媽媽怎樣批評傅雷。性情急躁是不由自主的,感情沖動下的所作所為,沉靜下來會自己責怪,又增添自己的苦痛。梅馥不怨傅雷的脾氣,只為此憐他而為他擔憂;更因為阿聰和爸爸脾氣有點兒相似,她既不愿看到兒子拂逆爸爸,也為兒子的前途擔憂。”所以,母親才在信中說“由痛苦換來的歡樂才是永恒的”。

傅雷手稿

傅雷手稿

現(xiàn)在好了,兒子與父親成為朋友,母親松了一口氣,家中再也沒有了父子沖突的緊張氣氛。在一次記者采訪時,傅聰談到父母1月30日家信:“那是1954年1月吧!53年8月我去羅馬尼亞參加第三屆世界青年聯(lián)歡會鋼琴比賽,得了個第三名。然后又去波蘭和東德訪問演出。在波蘭,他們很欣賞我彈的肖邦,波蘭總統(tǒng)邀請我去波蘭留學,同時參加第五屆國際肖邦鋼琴比賽。這樣,我于53年11月底回到上海,在家待了一個半月,到54年1月中旬去北京報到,作去波蘭留學的準備?!备德斖瑫r回憶了當年“兒子變了朋友”的過程:“其實我的童年少年時期,十三歲以前在上海與父親的關系并不融洽。直到十七歲我從昆明回來——在昆明我有三年的浪子生涯,一個人在昆明。后來父親看到我沒有問他要一分錢,只身回到上海,立志要學音樂,覺得我很有骨氣,很有志氣。我是從那時候開始,才真正下決心學音樂。那時候,我基本上已經(jīng)與父親有了那種一定的朋友之間的關系,父子之間成為朋友是一個逐漸的自然而然的演變。五六年回到上海,跟爸爸聊天的時候,他那種特別的感覺,就是父親和兒子真的變成朋友了!”母親后來的信中還追憶過當年的情景:“孩子,看到你們父子氣質如此相同,正直的行事如此一致,心中真是說不出的高興。你們談藝術、談哲學、談人生,上下古今無所不包,一言半語就互相默契,徹底了解;在父子兩代中能夠有這種情形,實在難得。我更回想到五六、五七兩年你回家的時期,沒有一天不談到深更半夜,當時我就覺得你爸爸早已把你當作朋友看待了?!?/p>

傅雷致傅聰家書

在感情方面,傅聰也和父親一樣早熟;年輕時戀愛不專,更是讓母親操透了心。1954年,母親寫信嚴厲責備傅聰,話說得很重:“關于你感情的事,我看了后感到無限惶惑不安。對這個問題我總覺得你太沖動,不夠沉著。這次發(fā)生的,有些出乎人情之常,雖然這也是對你多一次教訓,但是你應該深深地自己檢討一番,對自己應該加以嚴厲的責備。我也不愿對你多所埋怨,不過我覺得你有些濫用感情,太不自愛了,這是不必要的痛苦。得到這次教訓后,千萬要提高警惕,不能重蹈覆轍。你的感情太多了,對你終身是個累。我有句話,久已在心里嘀咕:我覺得你的愛情不專,一個接著一個,在你現(xiàn)在的年齡上,不算少了。我是一個女子,對這方面很了解女人的心理,要是碰到你這樣善變,見了真有些寒心?!必焸渲?,母親又以自己的婚姻為例,勸誡兒子:“回想我跟你爸爸結婚以來,二十余年感情始終如一,我十四歲上,你爸爸就愛上了我(他跟你一樣早熟),十五歲就訂婚,當年冬天爸爸就出國了。在他出國的四年中,雖然不免也有波動,可是他主意老,覺悟得快,所以回國后就結婚?;楹笠驗樗饧痹?,大大小小的折磨總是難免的,不過我們感情還是那么融洽,那么牢固,到現(xiàn)在年齡大了,火氣也退了,爸爸對我更體貼了,更愛護我了。我雖不智,天性懦弱,可是靠了我的耐性,對他無形中或大或小多少有些幫助,這是我覺得可以驕傲的,可以安慰的。我們現(xiàn)在真是終身伴侶,缺一不可的。”所以,1961年父親一封給兒媳彌拉信中說:“你媽媽卻是最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女性,受到所有親朋戚友的贊美;她溫柔婉約,對聰?shù)臑槿擞绊憳O大。多年來要不是經(jīng)常有媽媽在當中任勞任怨,小心翼翼,耐心調(diào)停,我與聰可能不會像今日一般和睦相處?!?/p>

1956年,傅雷夫婦與傅聰

母親不僅耐心調(diào)停父子沖突,還能夠時時處處、小心翼翼地處理日常生活中的父子關系。1959-1961年,國內(nèi)生活困難,母親多次寫信與傅聰,希望兒子接濟家里。61年一封信這樣寫道:“爸爸從來不肯有求于人。這兩年來營養(yǎng)之缺乏,非你所能想象。去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的信末向你表示……你來信對此不提及。今年一月五日你從 Malta[馬耳他]來信還是只字不提,于是我不得不在一月五日給你的信上明明白白告訴你:‘像我們這樣的父母,向兒子開口要東西是出于不得已,這一點你應該理解到。爸爸說不是非寄不可,只要回報一聲就行,免得人伸著脖子呆等?!戮湃瘴矣謱懙溃骸铱此枷牒托睦砘顒佣己軓碗s,每次要你寄食物的單子,他都一再躊躇,仿佛向兒子開口要東西也顧慮重重,并且也怕增加你的負擔。你若真有困難,應當來信說明,免得他心中七上八下。否則也該來信安慰安慰他。’的確,他自己也承認這一方面有復雜的心理(complex),有疙瘩存在,因為他覺得有求于人,即使在骨肉之間也有屈辱之感。我一再表示,你好像都沒有感覺,從來沒有正面安慰爸爸。他不但為了自尊心有疙瘩,還老是擔心增加你的支出,每次order[囑寄]食物,心里矛盾百出,屈辱感、自卑感,一股腦兒都會冒出來,甚至信也寫不下去了。牛油是你在家從小見慣吃慣之物,也不是什么奢侈品,為什么去年十一月我忽然要你千里迢迢地寄來呢?你就是沒有用過腦子想一想,分析一下。你很懂得爸爸,但這方面的疙瘩,恐怕你連做夢也沒想到過;我久已埋在心頭,沒有和你細談。為了讓你更進一步、更全面地了解他,我覺得責任難逃,應當告訴你?!毙胖心赣H為父親的健康求助兒子,責備兒子。談到自己,卻不經(jīng)意地寫道:“我的身體也不算好,心臟衰弱,心跳不正常,累了就浮腫,營養(yǎng)更談不上。因為我是一家中最不重要的人,還自認為身體最棒,能省下來給你爸爸與弟弟吃是我的樂處;我這個作風,你在家也看慣的。這兩年多來瘦了二十磅,一有心事就失眠,說明我也神經(jīng)衰弱,眼睛老花,看書寫字非戴眼鏡不可。以上所說,想你不會誤解,我絕不是念苦經(jīng),只是讓你知道人生的苦樂。趁我現(xiàn)在還有精力,我要盡情傾吐,使我們一家人,雖然一東一西分隔遙遠,還是能夠融融洽洽,無話不談,精神互相貫通,好像生活在一起?!边@封信通篇家常,沒有任何說教;家書中母性的光輝,至此表露無遺。這應該是一封最有家庭溫度的信,傅聰也有類似的感受——他七十歲生日獨奏音樂會接受記者采訪:“現(xiàn)在,若是讓我再說家書,那么母親在1962年洋洋灑灑給我當時的夫人彌拉抄寫菜譜,教她如何做核桃雞丁和貴婦雞的那封信,也許比父親和我多次討論文學和音樂的信,更令我感慨?!?/p>

顯然,傅雷的家庭生活,無論是婚內(nèi)別情,還是父子沖突、日常困頓,在母親的調(diào)停下都不過是變奏曲。如今,“兒子變了朋友”,父母“終生伴侶”——1954至1966年,傅雷夫婦才能以家書陪伴漂流海外的傅聰,綿延十三年不間斷,三百余封往來家信,成就了一部文學經(jīng)典,也成就了一部完整記錄父母陪伴孩子成長的家教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