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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卞之琳家書二十二封(上)
來源:《新文學史料》 | 陳越 解志熙 校訂  2024年06月18日10:09

卞之琳與夫人青林,1955年于北京。楊絳攝

2016年末,卞之琳先生的外甥施祖輝先生向我們提供了卞先生的家書51封:9封致其父卞嘉佑,3封致其姐夫施志明,9封致其二姐卞錦繡,27封致其外甥施祖輝,2封致其外甥施祖堯,1封致施祖輝女兒施春柳。據施祖輝先生回憶,“舅父是外祖父繼室薛氏所生?!夷甘呛途烁敢荒杆拇蠼?,因前母有個女兒,故日常就叫二姊。我母在舅父北大畢業(yè)前夕結婚,婚后未離家。……舅父【分得】的這份家產后由我們繼承,外祖父母也一起和我們生活?!保ㄊ┳孑x:《卞之琳的童年》,《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11年第3期)所以卞之琳家書,除寫給父親的寥寥幾封外,多是寫給二姐夫婦及其子女的,再由他們轉達信息給父母。家書在問安父母、報告自己近況外,也涉及家庭生活的諸多內情、對大學和社會的一些觀感,個人收入的變化情況和始終如一的孝親之情,間或也說到創(chuàng)作與學術近況,以及個人思想的苦悶與婚戀的打算等等,對理解卞之琳生平、思想與創(chuàng)作,無疑是有重要參考價值的。這些家書的最早一封寫于1940年,最晚一封寫于1999年,其中15封曾收入《卞之琳紀念文集》,該書由海門市政協(xié)文史委員會于2002年12月內部刊印,惜乎流傳不廣?,F(xiàn)在從這51封家書中選出22封公開刊布,供研究者參考。其中有與《卞之琳紀念文集》所選重合者,原書間有誤釋、刪減處,茲為訂正、補全。原信所署寫信時間有月日而未標年份,茲據信件的內容及其他相關信息,盡力考訂了每封信的寫作之年,容或有誤,期待批評與指正。

一、1945年8月17日致卞嘉佑

父親大人:

將近一年來音訊阻隔,倍增憂念。八年抗戰(zhàn)終告勝利結束,舉國歡騰,個人憂患,亦得暫釋。現(xiàn)待交通一有辦法,課務一告段落,當即東返省視,暢敘種切。八年來精神物質受打擊不小,無大建樹,幸在學術界地位漸為增高,或尚不負家聲,堪以告慰。刻乘抗戰(zhàn)尚未完全終止,善后尚未辦成,擬即將兩年前完成中文初稿之長篇一部加速完成其英文譯稿,亦算對國家作一點小貢獻。下年仍在聯(lián)大。余俟續(xù)陳。敬請福安。

男琳 八月十七日

簡釋:寫此信的“八月十七日”當是1945年8月17日,其時抗戰(zhàn)剛剛勝利,卞之琳仍在昆明的西南聯(lián)大任教?!伴L篇”當指卞之琳的長篇小說《山山水水》。

二、1946年9月8日致卞嘉佑

父親大人:

近來福體安康否?二姊來信轉到后未即作覆,頗為疚心。家中困境,自所深知,亦未嘗不日思有以解救,無奈數(shù)月薪金,預支后一路用來,早已告罄, 只在上海預借得些微稿費,初來太湖邊山寺中埋頭著作,繼又轉至無錫西鄉(xiāng)三十里外的友人家舊園繼續(xù)數(shù)年未畢的英文長稿。現(xiàn)在八月終于過去,該月份薪水當可匯來,一俟到手,當即先撥一款接濟家用與祖恩學費。因不久將北上,旅費與一切起碼衣物亦須預辦,手頭恐仍不太寬裕,不過到校后,生活安定了,決當按月寄款。祖恩憑課卷看國文算學尚佳,英文還談不上,不過到初中用功起來,尚不為晚。以后要他用自己名字,用自己的字跡給我寫白話信可也。因有事到蘇州來兩天,仍回無錫,信仍寄原址,有變動時當即函告。福安。

男之琳 九月八日

簡釋:據張曼儀《卞之琳生平著譯年表》所述,1946年6月卞之琳復員北返,6月抵上海,7月初去無錫住太湖邊廣福寺,一月后“遷往聯(lián)大同事錢學熙在無錫西鄉(xiāng)的新瀆橋老家住月余。其間曾到蘇州張充和家過中秋節(jié)。9月17日從無錫回上海候船北上天津”(張曼儀:《卞之琳著譯研究》第209頁,香港中文大學,1989年8月出版)。據此,卞之琳此信寫于1946年9月8日,時將赴蘇州,該年中秋節(jié)在9月10日。“英文長稿”指卞之琳自譯其長篇小說《山山水水》為英文。“祖恩”是卞之琳的另一個外甥施祖恩。

卞之琳父親卞嘉佑

三、1947年11月3日致卞嘉佑

父親大人:

路過香港時,曾上一稟,諒早到達。自八月三日離上海至今,忽已三月。路上(連在香港十七日在內)費時幾近兩月,十月一日始抵英國。一路平安,堪以告慰。初到異國,一切未得頭緒,直至上星期,才算安定下來?,F(xiàn)在牛津大學作客(先生身份),住在校外,從事寫作,同時與一般人士略作交游,十個月后大致總會得若干收獲。家中情形,家鄉(xiāng)情勢,時以為念,深為焦憂。接濟家用,本來勉可為力,只是匯兌不通,無可奈何。徐樹謀處是否能取得聯(lián)系?陸燕詒上海地址能否探聽明白?望見告。陸兄或有法代為向家鄉(xiāng)撥款也。但愿明年秋天局勢澄清,回國時能回家探視,實所盼禱。此刻僅能遙祝福躬康泰,二姊一家大小平安如意。

男琳稟 十一月三日

來信請用所附信封,其上一切開明,不必再添文字??上в]票不能在國內使用,否則當亦貼足矣。

簡釋:此信是1947年卞之琳初到英國所寫。

四、 1949年6月26日致卞嘉佑

父親大人:

將近兩年,未通消息,僅在一年半前從上海方面轉聽到一點,原因主要是因為情勢隔阻,也因為自己在這期間精神上也有痛苦的變化,心情不好。雖然自己感到非常歉疚,但亦無可如何?,F(xiàn)在只希望從今起能及時補過。好在目前全國局勢已經完全改觀,全國解放亦快完成,大家都可以重新做人了。

1949年6月26日卞之琳致父親卞嘉佑信

近來大人身體如何,二姐一家人情形如何,家鄉(xiāng)一切如何變化,我都希望能詳細知道,以便通信甚或親自回來料理一下。郵匯到何處合適,亦請示知。

我現(xiàn)在已經回到北平,改在北京大學西文系任教(教授)。在英國原定只住一年,結果意外的住了將近一年半才動身回國。在香港等船等了兩個月,終由中共黨方面招呼了坐船到北方。

這邊解放后,一切都煥然一新,不久全國解放了,前途希望無窮,令人非常興奮。北平現(xiàn)在是中共中央所在地,許多重要會議都在這里舉行,將來國都大致也就在這里。大家雖然窮,空氣卻熱烈緊張。我們在大學教書的,生活不像抗戰(zhàn)以來多少年那樣的毫無保障了,大家忙于學習政治理論,了解當前策略,認真從各方面為人民服務。我自己十年前本就已經向這條路上走出了第一步,只是當初認識得還不深,到了不同的環(huán)境里又有點模糊,因此走了許多冤枉路,現(xiàn)在想來可以弄澈底了。家鄉(xiāng)的年輕人大致都已經頭腦清楚了吧?

今年暑假已經開始,我因為工作緊張,怕不能回家一次。若然明年總一定回來。今年如果抽得出時間,我還是想法南下,哪怕只住一星期。這等以后再說吧,現(xiàn)在望不久能接到回信。

敬請福安,并候

二姐一家人。

男琳稟

六月二十六日

簡釋:《卞之琳紀念文集》中家信編者施祖輝說明:“此信寫于1949年,是卞之琳從英國返回北京后的第一封家信。1948年‘淮海戰(zhàn)役’消息傳到英國,卞之琳即擱筆回國,途經香港,在黨組織安排下,同戴望舒等化裝乘船到達塘沽,抵京參加了第一次全國文代會,并被聘為北大西語系教授,信中流露出卞之琳對黨和祖國的熱愛,對未來的向往之情?!睋耍瑒t此信寫于1949年。“自己在這期間精神上也有痛苦的變化,心情不好”,可能指長久的戀愛沒有結果;“我自己十年前本就已經向這條路上走出了第一步”,當指卞之琳1938年后半年到1939年前半年間的延安及晉東南—太行山根據地之行。

五、1950年6月2日致父親卞嘉佑

父親大人:

上星期由郵局匯上十五萬元,想已收到,今日再匯十五萬元,仍匯至麒麟鎮(zhèn)郵局,請囑祖輝持匯票,原信封,圖章,找鋪保前往領取可也。今年全國各地物價開始平穩(wěn),全國經濟局面完全好轉,不久當可逐漸走上繁榮的道路,此皆證明共產黨領導之正確,全國人民所應慶幸者也。近來工作仍極忙碌,不能多寫信。匆稟,敬請 福體康安。

男琳

六月二日

簡釋:卞之琳1949年3月回到北平,有感于老家生活困難,自己稍得喘息即匯款接濟家用,此信當寫于緊接著1949年之后“全國各地物價開始平穩(wěn),全國經濟局面完全好轉”的1950年。

六、1945年8月17日致施志明

志明兄:

音訊久斷,生活想更艱苦。幸抗戰(zhàn)終于勝利,當稍能破顏為歡。八年來家父全仗照拂,感激似不待言。家鄉(xiāng)想必瘡痍滿目。闔家近況如何?士春遭遇尤惡,一家人情形,幾不忍探問。幸國家與世界大局今已得救,不出一年,定能重敘,徐圖善后。近數(shù)年來同鄉(xiāng)在此發(fā)國難大財者,頗不乏人,弟毫未存羨慕之心,而死守文化教育之崗位(且因為可以集中,從不兼事),生活雖苦,于心尚安。原先提及之較大計劃,實即長篇一部,明夏定可告一段落。下年仍在聯(lián)大。聯(lián)大明年即將解散,其中北京、清華兩校將遷回北平,弟屬南開,亦將隨校北返天津。信仍寄昆明西南聯(lián)大。(聯(lián)大在全國標準最高,教員資格亦最嚴格,教員分五級,助教,教員,講師,副教授,教授,弟任副教授已二年,明年當再升一級,以前因恐不便,從未明言)。匆匆,不一。祝一家人都好。

之琳 八月十七日

七、1946年3月31日致施志明

志明:

又是幾個月沒有寫信,家鄉(xiāng)情況不明,國家情勢堪虞,學校行動也沒有決定,致一再遷延,直到此刻。最近大局總算稍呈光明,學校也切實籌劃遷回平津,最晚至初秋總可以走了。海門消息難得見到,但看上海一帶情形,也可以想見物價飛漲,你們生活一定都很苦,想設法匯款救急,可是自己月入差堪維持,有心無力。近半年來雖然生活稍稍穩(wěn)定(因為物價漸與下江一帶拉平),又得自己貯備一點路費(路途遙遠,學校所發(fā)決不夠用),且不說置備一點稍稍過得去的衣服。八年抗戰(zhàn),一年復員,把我們讀書人弄得不成樣子,雖然我個人的名位總算慢慢從講師,副教授而就要在暑后升上正教授了。我原屬南開,聯(lián)大分校后,將去天津。經過上海,一定回家一次,若不等學校搬動,自己先想法走,可能兩個月內就會到家。屆時當從長面談一切,好在為時也總不遠了。父親情形怎樣?近來比已往更時在想念。聽說眼睛不好,我也就暫不另寫信,給你寫了念給聽,差不多也就一樣。問候你們一家人。

之琳 三月卅一日

信寄昆明西南聯(lián)大

八、1946年6月5日致施志明

志明:

我已到香港,在等船。從昆明坐汽車出發(fā)的日子是五月十一日(比原定日期晚了兩天),經過貴州廣西走了十幾天才到梧州,轉船到廣州。一路很苦,費用亦大,但危險路程都已經平安通過,總算大幸。在香港赴上海。船票頗不易得,我在這里已經等了八九天,可能還要等上十天。開船了到上海就只要四五天了。到了上海,如家鄉(xiāng)情勢未趨復雜,當即回家。我們不久可以見面了。請告訴父親和二姐等。

之琳 六月五日

又:湯鎮(zhèn)四周地方最近情形請就能講者(為了免惹無故的麻煩)酌量告知一二,以備參考。信寄至“上海西摩路一七五弄華業(yè)大樓四○二室李健吾先生轉”。在香港暫住于后廟道金龍臺三號三樓千宅 。

簡釋:信中報告“我已到香港,在等船,從昆明坐汽車出發(fā)的日子是五月十一日”,乃指西南聯(lián)大解散后卞之琳復員北返事,則此信寫于1946年?!扒д敝笗r在香港的千家駒所租住的房屋。按,卞之琳1929年9月初上北大途中結識北大經濟系二年級學生的千家駒(詳見卞之琳《又參商幾度:追念羅大岡》,《卞之琳文集》中卷第203—204頁)。千家駒1945年12月初(一說11月間)與陳此生、楊東莼等同行抵港,租住在香港銅鑼灣天后廟道金龍臺三號三樓( 據《千家駒年譜》,王文政著,第87—88頁,群言出版社,2014年12月出版),“后廟道”當作“天后廟道”。

九、1951年3月10日致卞錦繡

二姊:

我上次給父親寫信后不久,在二月八日(陰歷正月初三日)隨北京各大學教授組織的華東土改參觀團,離開北京,到蘇州專區(qū)的吳江縣鄉(xiāng)下跟工作干部和農民一同進行土改,昨天,三月九日,才回到北京。一路上因為團體行動,大家嚴格執(zhí)行紀律,連離家鄉(xiāng)幾十分鐘火車路程的團員,都不回家去看一看,所以我也沒有抽出時間回海門看看父親和你們,還是隨團回來了。

回來后看到祖恩寫來的幾封信,知道他跟大家在一起,精神很好,學習努力,你可以放心。現(xiàn)在人民當家了,年輕人都想通了,眼光都看得很遠,他們是將來的國家的主人,一定會把國家弄得很好。國家弄好了,社會進步了,大家才真正會幸福起來。從前我們吃了多少苦,都是有錢人和做官的害了我們,志明人很能干,也就是受了環(huán)境和惡勢力作弄,落入了陷阱,上了大當?,F(xiàn)在人民大家齊心努力,在黨和政府領導下,一定會保衛(wèi)好國家,建設好國家,因此子子孫孫都可以過好日子。我想你對于祖恩的熱心參加軍干校,一定會覺得真正光榮。如果我還年輕,我也去參加了。

至于經濟負擔,因為父親必須跟你們在一起住,我本來也要經常寄錢的,目前大家苦一點,不久以后一定會好起來,多接濟兩三口人,將來會愈來愈不覺得困難。而且政府和人民都會關心軍屬。我們應該把眼睛朝前面看,不要朝后面看。將來的社會就是一個大家庭,和睦快樂的大家庭。

現(xiàn)在又匯上三十萬元。以后每月都改在初旬頭上匯出。

祝好,代候

父親大人。

之琳 三月十日

簡釋:張曼儀《卞之琳生平著譯年表》所述,卞之琳在1951年“春節(jié)后,作為北京各大學教師土地改革運動參觀團成員,到江蘇吳江參觀并參加”(張曼儀:《卞之琳著譯研究》第212頁),此信寫于1951年。

十、1951年10月7日致二姐卞錦繡

二姊:

來信收到,最近又得祖輝從學校來信,知道了一些家鄉(xiāng)情形。一直沒有工夫寫信,連匯款也又推延了這么久。從本月起每次多匯五萬元,一共三十五萬元。因為我的月薪已加了十萬元左右(這邊薪水一般都比上海少,大學教授薪水差不多要少一半,而這邊的生活費用也并不低,但大家都甘愿留在北京,因為這是中央人民政府所在,容易了解全面的政策,工作影響大)。下月匯款,也許接著就可以寄出。匆匆,祝好。并候

父親大人。

之琳 十月七日

簡釋:此信內容與3月10日信及5月30日信(此處未選)相關,當寫于1951年。

十一、1952年3月14日致卞錦繡

二姊:

接到父親辭世的噩耗,十分悲慟。春節(jié)前接到祖輝來信,報告父親病狀,當時我的感情實在波動得更厲害一點,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法子見到他了,所以寫那封信我實際上已經當作告別信而寫了,幸而信能在父親臨終前趕到,使我稍感到一點寬慰。兩個半月來學校里一直進行著三反運動,這在我們教員中主要是一個新舊思想斗爭的運動,非常重要。我們西方語文系教員(包括英、德、法文三組的教授,副教授,講師,助教),除外國籍者以外,還有二三十人,都參加思想改造斗爭,我恰好又在代理系主任,責任重大,實在談不上回家省親或送喪。接到噩耗(祖輝的第二次信),我正日夜緊張,沒有就回信,想不到過了幾天自己也連發(fā)高燒,病倒了,終于進醫(yī)院住了幾天,病還沒有完全好,因為另有新的任務,只得提早出院。這次任務是應印度文化界邀請,與另外二位,代表中國文化界,去印度出席他們的文化界和平大會 ,幾天內就要動身了?,F(xiàn)在我一邊休養(yǎng),一邊準備。此去大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最近手頭窘極,幸而今天發(fā)薪,撥寄四十萬元,其中一部份即作還債用。我是拿人民的小米,如為了迷信而鋪張浪費,那就太對不住人民了!所以務請注意。現(xiàn)在還不拋開那些無聊的封建迷信,那就實在不配作新時代的人民了!其余債務,我當負責于幾個月內設法還清(我住醫(yī)院的錢也只能從月薪里絡續(xù)扣還),請代為謝謝親鄰的幫助。下月份匯錢,可能要晚幾天,因為需要等我回國才辦。

祝好。

之琳 三月十四日

因匯款關系,信封上仍用父親名字。江志達曾有信來。

簡釋:《人民日報》曾經報道1952年9月12日第三屆全印度和平大會在朱龍多城開幕,其中提到“著名小說家安納德博士在歡呼聲中掛起了中國人民保衛(wèi)世界和平委員會送給全印文化界和平會議與聯(lián)歡大會(今年四月一日至六日在加爾各答舉行)的錦旗”(《第三屆全印度和平大會在朱龍多城開幕》,《人民日報》1952年9月17日第4版),卞之琳此信中所說“文化界和平大會”很可能就是這次大會,但卞之琳等未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