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和她——淺談王世襄
編者按:王世襄(1914年—2009年),知名文史學者,文物收藏家、鑒賞家。對中國傳統(tǒng)工藝的研究深入,并在介于文物與民俗之間的諸多領域都有豐富的收藏,被稱為“中國第一玩家”與“活故宮”。收藏家、蕓廷藝術空間發(fā)起人王帥陸續(xù)以文字記錄了收藏近現代文人手札墨跡的心境與瑣事,本文所記為“中國第一玩家”的王世襄,更多講述了對其影響至深的兩位女性。
王世襄在芳嘉園后院門前,旁邊是他自制的信箱
此文不談王世襄的吃喝玩樂,幽默風趣。這是表象的,也是片面的。
當信息越來越復雜的時候,那么回歸常識的基本方法,就是盡量回歸到當事人的個體和時代,以及人類共通的基本感情。
看熱鬧痛快,但痛并快樂著,不是常態(tài),熱鬧不在乎事實和結果。
在母親金章的寵愛中,王世襄架鷹逐兔,驅獾斗蟲,好一個京城小公子,豐神俊朗,一時佳話。
少年王世襄與父母
1925年,金章去世。王世襄晚年回憶母親:“我從幼年一直玩到1939年大學畢業(yè),考進燕京研究院后,該年母親突然逝世,對我極大震撼。從此堅決悔改,認真學習,工作,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轉變,終生恪守,直到衰老?!?/p>
金章,《瑤臺星燦》 作者供圖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家學的淵源,強健的體魄,旺盛的精神,樂觀的態(tài)度,專注的投入,這些因素集中在一起,讓王世襄在學術領域勃然爆發(fā)。這不是突然的,但卻是個體的,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而能自省自覺者,萬分之一二。
王世襄先生書贈友人。 作者供圖
萬千寵愛,當然包括愛情。這種愛情有偶然性,但絕非盲目。這種愛情是兩情相悅的,是志趣相投的,是包容沖淡的,是剪不斷理不亂的。袁荃猷女士的出現,又從一種程度上,彌補了母親離去的哀痛和缺憾。
王世襄、袁荃猷1945年新婚后合影留念
誰復挑燈夜補衣?有的。針線從母親手上交到了愛人手上,愛情延續(xù)了母愛,并決定了未來。而婚姻的存在,就意味著有兩個人,鋼筋混凝土一樣的牢固,一起面對未來的東南西北風。
王世襄、袁荃猷夫婦 攝于2002年
多年之后,王世襄先生在紀念亡妻的詩中寫道:“年年葉落時,提匡共撿拾;今年葉又黃,未落已掩泣?!?/p>
袁荃猷去世后,王世襄把兩人舊物檢點,拍賣釋出,睹物傷神,已無必要?!坝晌叶鴣?,由我而去”,這一場散盡更像未來的相聚。
先送你一程,我隨后就來。
寫在后面:
1. 在“儷松居長物”專場,我從中得到他們舊藏的王懿榮與盛昱等題贈給王世襄叔祖王仁動的作品。王懿榮是煙臺福山古現王人士,本族先賢,權當緣分和紀念。
2. 這十余年,我多留意王世襄先生及家族物品,陸續(xù)得到金章,金城,金西睚等藏品。王世襄的對聯為我老師轉贈于我。
金城,《豆花蓬下覓秋聲》 作者供圖
金西厓刻竹,圖金城 作者供圖
3.我同樣感動的還有啟功先生夫婦?!澳惚M管在家讀書寫字,其他的不用管?!?,章寶琛是這么對啟功說的,啟功讓寶琛端坐在椅子上,恭恭敬敬給寶琛磕了個頭,并喊了聲“姐姐”。啟功先生是這么做的。
4. 我多年前得溥儒先生書譜一卷,讀來也令人感傷:此三年前所寫《書譜》一卷,開篋見之,悲同隔世。詩云:“靡依匪母”。思昔臨池,尚是有母之人,不欲留此,輒寄呈一山左丞申意而已。溥儒拜上。
但愿人長久,相信愛情,相信美好的事情,是美好最大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