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成:江流自在
2023年五月,我從長沙到常德,沿沅江上行,最后到瀘溪縣,專為去看箱子巖。
箱子巖在瀘溪縣城外荒僻處,不好找,最后在當(dāng)?shù)嘏笥褞椭虏耪业?。那巖壁只是微微泛紅,并不像沈從文寫的“五彩屏障”,但也看得極滿足。
江面很靜,風(fēng)吹著岸邊楊樹,枝上立著一只白頭翁,似在享受那擺蕩。那天天色微陰,我在沅江邊站了很久,聞著淡淡水腥味,直到這故事初具輪廓。
回家后,傍晚常在晉江邊跑步,在凝望與遐想中,兩條江重疊起來,被波光焊成一道。江岸上沿途有賣土筍凍和綠豆老冰棍的喇叭聲、小孩的尖叫和老人的喝罵,常攪亂我思緒,后來明白他們從來是江的一部分,我和我的半截故事,還有那一點醞釀中的詩意,不是。
這次我要嘗試一種老實的、耐煩的寫法,沒有“玄妙”的成分,全是日常敘事,那是我過去覺得沒勁或偷懶回避的區(qū)域。對于風(fēng)格、題材我沒什么見地,只是什么都想試試,作無止境的游蕩。
這次寫作的過程也不太一樣。過去總是想清楚了就一氣寫出來,既沉醉也慌張,生怕一耽擱就會消散了。寫作如同驟來驟去的節(jié)日。這次終于學(xué)會了逐日地寫,享受這緩步而前的過程。這體驗給了我一點信心,我知道可以如此慢慢地寫下去。